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
是基安蒂和科恩。他们商量好的,在这里接头,然后一起去地下基地。
组织仅剩的,没有被老鼠们挖出来、同时存有足够军火的秘密基地。
但是里面的人却没有反应。基安蒂皱着眉,她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琴酒闭着眼坐在驾驶座上,竟像是昏迷了过去。
“低温症。”观察片刻,科恩简单明了的说道。
基安蒂不这么觉得,也许是琴酒遇到了其他状况,但她没反驳,只在乎要怎么解决眼前的情况。
“现在怎么办——”
“会产生幻觉。”科恩突兀的再次开口,补充了一句说明。
基安蒂抽了抽嘴角,她自顾自的走到保时捷另一边,显然早已经习惯搭档的风格。
她刚想要做些什么,或许是从另一边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把人给摇醒。
但都不重要了,因为在就她实施破门行动的前一刻,琴酒睁开了眼,冷冷望过来。他的目光像要刺破来人的喉咙,与座位上碎裂的玻璃渣一同。
他醒了,从不曾融化的雪、那半真半假的回忆之中。
基安蒂自是不可能接受这让人感到威胁的瞪视,她动作随意的打开车门,一只脚踩在车座,弯腰望向车内。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对保时捷的惨状啧啧称奇,的确难得一见,她原以为哪怕琴酒自己死了,也是决计不会让车产生一丝划痕的。
“只有你一个人?”基安蒂不客气的说,“逃出来的吧。”
猜也猜得到,她和科恩情况也一样,只不过分头行动时,琴酒那边总是被狠狠针对、集中火力对付的一方。
琴酒状态不佳,脸色白的像死人,伤口勉强止住血,不管怎样,他还能动弹。打开车门的时候,冷风通通灌进来,银发被吹的飘起、四散,压住礼帽是没有用的。
他走下车,在车外站直,隔着车身与基安蒂四目相对。他没有否认,似是不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伏特加被抓了?”基安蒂顿了顿,毫不避讳的与琴酒对视,“还活着吗?”
有些不适宜了,顶着这风雪问出口。不如说气氛本就凝固,他们又都是亡命之徒,那自然做什么都是不适宜的,什么也都能做。
“如果还活着,我们就去救。”比如去救一个所谓同伴。
琴酒摇了摇头,脸色差的似乎随时都要再次倒下去,没人指望他开口,于是自顾自的补全了缺失的话语。
“是吗。既然死了……找人给他陪葬也不赖。”基安蒂拍了一下狙击枪的枪袋,难得停下来,等着琴酒吩咐下一步的计划。
“嗯。”科恩赞同道。
琴酒眼里似乎闪过些什么,但还是没开口解释。
“贝尔摩德呢?”他嗓音沙哑的问道。
基安蒂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摊,语气不耐的回道:
“那个女人,谁知道——况且她可没说过要来。”
神出鬼没的,贝尔摩德一向如此,连他们都并不知晓,更何况那群条子们。
“她还欠我一次人情。”琴酒冷淡的说,他与基安蒂坐到勉强还能容人的后座,由科恩来开车。一如既往,他们小组商讨事宜的时候,都是在保时捷里的。
仿佛看出了基安蒂心中的疑问,琴酒补充道:
“明天,就会让她还上。”
车子发动的时候,车顶上的雪落下来一大片,丝毫没有融化的痕迹。
“那群老鼠们,最好也乖乖等着。”琴酒点上一支烟,他受伤后最喜欢抽,放在烟盒里,所幸没有湿软掉。他有耐心,这时候却显得迫不及待,等待时间逝去总是有些浪费的,但也只能等着。
等着一起下地狱。
琴酒有些累,睡眠不足,还有些冷,手几乎抬不起来,但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
今日最终结束于一片快要融化的雪,落在手心里。他一直看着它,然后风停了,日头也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