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季

刘筠生了场大病，忘记了王平这个人，至少在所有人面前。

刘菁不能在边地留太久，给她留下了伯玉作帮手，策马长驱，一路东行。

刘筠眼眶通红，却终于没有流下泪，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敌军被滚滚烈火困死在山上，后又增派了援军，这一战，要么生，要么死。

“郡主！”

伯玉不过是走神了一刻，便只看到刘筠的背影，见状立刻翻身上马，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直到她的马慢慢停下来。

“阿姐！”

刘菁淡出了她的视线，刘筠大喊，却得不到姐姐的回应了。

“我和阿姐还能再见吗？”

“会的，姐姐会一直等着郡主的，终有相聚的那天。”

被敌军包围起来的刘筠正是想到了这句话，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带着残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和主力汇合，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踏平了敌军军营。

边城的百姓面对和平是陌生的，军队在那里又待了两年，确定敌军元气大伤，没有再卷土重来的能力，才被皇帝一道圣旨召回了京城。

刘筠在边城的日子宁静而惬意，她最喜欢一个人散步，时而采一些花，或者捡到形状奇特的燕石，都会放到一个小土包前。

有一天，她正把河边捡来的野花插在土包前，身旁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石头呀？”

她指着一旁的石头，刘筠蹲下身，“你想要什么样的？”

“要冰糖葫芦样子的，爹爹说冰糖葫芦好吃！”

刘筠为难地翻找着形似的，一无所获，略有些尴尬地摸摸她的头：“姐姐明天给你找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朝不远处的石碑跑过去。

“爹爹，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姐姐，明天就有糖葫芦咯！”

刘筠转回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一女子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小女孩。

第二天，刘筠起了个大早，沿着河岸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一个石头连接着的整石，欣喜若狂地收到口袋里，回去找小女孩，却远远看到她在土堆旁扒拉着什么。

刘筠一步步靠近，小女孩从兜里掏出种子放在小土坑里，再用土埋上，“姐姐，这里以后一年四季都会长出月季，在里面睡觉的人就不孤独了。”

她怔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人？”

“阿娘告诉我的！”

“月季怎么会一年四季都盛开呢？”

“我也不知道，”她看着有些沮丧，“只有阿娘和爹爹知道。”

“给你。”

她被一块石头轻易哄好了，兴奋地拿着它到爹爹的碑前展示。

这里埋葬着一副盔甲，正是王平曾穿着的，但刘筠还是固执地挖了个最气派的土堆，这里和一撮灰是他最后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了。

春去秋来，花朵破土而出，刘筠每日到达之前都害怕月季蔫掉，不过正如小女孩所说，它永远也没有枯萎。

刘筠已经意识到了是人有意为之，在一个寒冬天气，她不期然撞上了收拾残枝的女子。

鲜嫩的月季还连根搁在她挽着的小框里，她像是没看到刘筠一般，把月季换上，“你今日也来得这么早？”

刘筠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不自然。

“你认得我吗？”

“认得，我见过你骑马打仗。”

“我就要走了，今天特地起来看看这些月季，谢谢你。”

“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