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恹再次取出魂扇向江中一挥，一道幽光如索缠住韩六的腰际，将水中不断下沉的人轻易拽了上来。
凌恹不语，神识探入储物戒与空间耳环，翻检片刻，方寻得几颗低阶回元丹。但这人应该没死，只是昏迷了，这回元丹还是先收着吧。
他瞥了一眼昏死的韩六，想到如今这具走几步便感疲乏的身体，心下已有计较。
凌恹眉梢未动，反手便是两记耳光甩了过去，力道不重，却足以让韩六从昏沉中陡然清醒。如今的身体孱弱无力，他需要代步工具。
“……你，我没死？”
韩六茫然睁眼，咳出几口江水，尚未弄清状况，目光便触及不远处林福那张僵死的脸。
他韩六茫然睁眼，咳出几口江水，尚未弄清状况，目光便触及不远处禁军统领那张僵死的脸。
他一愣，随即，连日来的屈辱、绝望、愤怒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踉跄起身，一丝自幼被灌输的“皇家威仪”试图阻止这疯狂的念头，但瞬间便被滔天的恨意淹没。
就在凌恹以为他要为那人哭上几滴不值钱的泪时，却见韩六一脚将那头颅踢飞，恨声道：
“鹰犬之辈，死有余辜！”
而后很快找到林福的尸身，疾步冲了过去泄愤般连踹数脚：“你这趋炎附势的阉奴！怎么不得意了？起来继续狂吠啊！”
随即转身之际恰瞥见凌恹正欲悄然离去，韩六赶忙跑到他面前，毫不犹豫的下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力气之大，满脸是血的同时韩六两眼一黑，又昏死了过去。
凌恹睨着满地碎石，以及额前血肉模糊的韩六，心下不免唏嘘。一介凡躯，竟也敢如此不管不顾。
他俯身探了探鼻息，方才那点“或许真能磕死”的荒谬念头竟有几分成真之感：“果真不堪一击。”
他轻嗤一声，终是将那枚低阶回元丹塞入了韩六口中。随机指尖轻触韩六眉心，将他的记忆读取了去。
这才知道这儿根本不是灵界，而是凡界。至于为何他一直没发现，或许因为这江边灵力不是过于稀薄，让他先入为主的，产生了身处灵界的错觉。
“那家伙，竟把本尊扔凡界来了。”
两人衣衫皆已湿透，韩六已经昏迷，无法成为代步工具，但他对凡界不熟悉，这人还有用。
于是凌恹根据韩六的记忆，给自己贴了两个疾跑符，提着昏迷之人一路闪现，一炷香不到便来到了荣城。
原来这韩六在此处有几间铺子，和一个生意兴隆的玉颜阁。
凌恹提着韩六行走于荣城街道，周遭凡俗喧闹、灵气污浊之感令他微微蹙眉。这凡界城池，比起灵界最偏僻的镇集尚且不如。
“哎哟，这位客官生得如此俊俏，可要来我玉颜阁……殿下？！你！”没等掌柜的说些什么，凌恹已提着韩六径自入内。
阁内熏香馥郁，于他而言却有些俗腻，不及冥界幽兰清冷。
“找人给他换身衣裳，别太醒目，再收拾一间顶号的厢房备些热水，本、公子要沐浴。”凌恹下意识便要自称本尊，但想到这是凡界，这才改了口。
那掌柜的见过不少富家子弟和朝廷中人，见此人将带殿下带回此处并未做些别的什么，这才依他所言，吩咐下人速速准备。
“公子这边请，收拾厢房需要时间，公子衣衫尽湿，多等一会儿便多难受一会儿，暂且先用殿下的御用厢房吧。”
见在凌恹生的极其俊美，一脸淡漠对此举心安理得的好似本应如此。举手投足间比那皇家子弟还要矜贵。
掌柜的知道，这或许便是殿下寻了两年多的贵人，此刻也不敢怠慢了他。
尤其凌恹这身衣裳。虽有些破损，也有不少被冲淡的血迹，但那些料子却是闻所未闻，虽为白色，细瞧却流光溢彩的，估摸着是整个景国连皇上都没用过的上等料子。
如此想着，掌柜的心中更加坚定了此人和自家殿下的关系。
屏风后水声渐歇，氤氲的热气中，凌恹缓缓起身抬指轻触耳环。
这对白玉耳环是空间法器，凌恹在仙界时还以为丢了，未曾想已经跟着这道残魂投了胎。
小巧的耳环中别有洞天，左右相连却又地域区分。
左耳环中建有巍峨宫殿，服饰至宝之类数不甚数，其中竟还有些许仙界旧物。想来是那痴傻残魂凭着本能搜罗，倒与他的喜好如出一辙。
右耳环中更多的便是丹药符箓和一些高阶兽丹，修炼秘法等也囤了不少，皆整齐摆置在层层架中。
他取出雪色寝衣质换上，分明质地柔软却仿佛重若千钧，贴合在疲惫不堪的肢体上。他并未立刻走出，只是抬手扶住屏风边缘，指尖微微用力，借以稳住一阵阵发软的眩晕。
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墨发滑落，划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最终滴落在微敞的领口处那片单薄的胸膛上。
热水虽暂驱了体表的寒意，却化不开骨髓深处渗出的酸软与丹田处的空洞无力。
他微微阖眼，长睫上沾着细碎水珠，随着他轻浅而略显急促的呼吸颤动着，宛如倦极的蝶翼。
良久，他才挪步走出，步履比平日迟缓许多，带着一种强撑下的虚浮。
他缓缓走至窗边软榻旁，几乎是卸力般坐了下去，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
微阖的窗缝透进晨光，将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清晰照出。
凌恹只以为是神魂刚融合不久，孱弱的躯体未曾适应导致的结果。他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逸出唇角。
韩六再次醒来时，凌恹都已经出门逛一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狗腿子。
定睛一看，竟是他玉颜阁掌柜俞浅才。
“醒了？”
凌恹释放出一缕魂力探了下韩六的身体，原本虚弱至极，还有着一堆杂七杂八小毛病的一介凡身，吃完回元丹后都给治好了，气色也红润了不少，甚至隐约有灵根形成。
“原来不是废物，好好调养一下，我有事需要你办。”
嗯，甚好甚好，可塑之才。
“韩六，多谢贵人救命之恩！”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刚要磕头，便被凌恹一脚踹飞好远。
凌恹不解的看向俞浅才，语气玩味：“你家主子什么毛病？逢人便下跪磕头。”
俞浅才不敢搭话，他能明显感觉周遭空气都变得冰冷。只好苦笑着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挪到韩六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说来也是惊奇，往日重重这么一摔，他家殿下便要缓上半天。如今被踹飞这么远，一点事都没有，当即爬起来回到凌恹身边，一点后劲没有。
韩六一脸郑重的跪在凌恹身前，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我在三年前。便从国师那儿知晓贵人会到来的消息，多次闯出宫，只为早些与贵人相逢，不曾想次次被父皇阻拦，也毫无贵人头绪。”
他挥了挥手，让俞浅才把一沓纸契拿了过来，目光诚恳：
“如今寻到贵人，我愿把我名下的所有房契地契全部赠予贵人，以报答贵人的救命之恩。
若贵人不嫌弃，我愿意跟随贵人左右，为贵人当牛做马，还望贵人别丢下我！”
你也捏着那他纸契稍微瞧了瞧，很快又放了回去，掏出帕子慢悠悠地擦拭着指尖，目光打量着韩六，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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