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您慢些跑~哎呦,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奴才如何与陛下交代呀~”
神魂刚刚融合不久,此处怪异灵力贫瘠,根本无法很好的调养。凌恹强忍着识海的刺痛,释放出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悄悄探了出去。
灵界少有精神力强大的道者,故而用精神力去探这群境界不高的人很是稳妥。
听闻东玄帝君膝下育有四子二女,除了顶小的四皇子是年十四,其余几位都在金丹后期。只是这群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也不知是为何何。
那道金黄色的身影在江边转来转去,没找到想见的人,心中顿时失望无比。
太师说此处是最后一个可以遇到他命中贵人的地方了,可如今连只鸟都没见着,更别说人了。
直到那尖细阴柔的嗓音打破江边的寂静,林福在一众禁军的簇拥下悠哉哉地追了上来。
沉重的甲胄摩擦声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瞬间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韩六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烦躁,皱眉怼了回去:
“林福!你为何总要坏本宫的好事?到底你是太子还是本宫为太子?数日来一再以下犯上,总寻各种由头说教本宫,以父皇的名义压本宫,你既不愿跟在本宫身旁,又为何请旨来我乾坤殿?!”
自他离开太师府后,这林福变得更加放肆,一再打探他去太师府的意图。他每次出宫林福都要去父皇跟前添油加醋的胡乱说他的恶言,以各种由头拦着他。
此次好不容易甩了宫中侍卫离开皇城,未曾想这林福竟带着父皇的禁军追了过来。
什么时候禁军能跟着一个奴才乱跑了?
不对,林福是父皇的人,主动请旨来东宫,分明就是监视!这个念头让他脊背一凉,可随即又被更深的无力感淹没。
监视?他一个连书房都进不去的废物,有什么值得监视的?难道父皇还怕他这滩烂泥能翻了天不成? 想到这儿,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最让他不爽的是他府中的人渐渐以林福为主,这轿辇他都未曾碰过几次,如今林福却坐着轿辇由禁军一路抬着追他到这距离皇城百八十里的三清江。
这狗奴才,排场倒比他这太子更显威风!
“奴才这可都是为了殿下着想呐~” 林福尖细的嗓音像钝刀子割肉般刮擦着韩六的耳膜。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狭长的眼睛觑着韩六的神色,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每个表情都透着小人得志的阴险。
“殿下自幼失怙,十多年来不曾为陛下分忧便罢了,如今陛下破天荒给了您天大的恩典,您怎还不知惜福,非要来这荒郊野岭给陛下添乱呢?
此地险峻,万一殿下有失,奴才可万死难赎其罪啊~”
林福那尖细的嗓音传入韩六的耳中,不如男人的浑厚,不似女人的娇柔,难如听。配上这幅做作的嘴脸更是叫人生起一股子无端怒火。
“别再上演那副恶心的嘴脸了林福,你也知你是奴才,而本宫再如何也贵为太子,你何等身份来说教本宫?”
韩六从一堆怪石旁来到林福与禁军对面站定,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阵恍惚——这是常年未吃饱饭导致的贫血,韩六早已习惯,片刻就缓过来了。
林福故意说这番话,无疑故意刺激他失去理智,若是往常韩六更本不放在心上,可今日不知为何,满心满眼都充斥着愤怒。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林福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和禁军统领按在剑柄上的手,他忽然觉得一切争吵都索然无味,声音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
“自幼丧母,是我选的吗?书都不让我碰,如何分忧?这太子之位……”
韩六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冰冷,“真当我愿意?不就是给二哥备着的挡箭牌吗?你们一个个演得辛苦,我也看得明白。林福, 你这条老狗成天在我这儿摆谱,是等不及要去新主子那儿摇尾巴了吧?”
“你!”林福气得脸色发青。
禁军统领闻言,冰冷的视线如实质般落在韩六身上。他并未立刻答话,只是拇指轻轻顶开剑格,露出一小截寒光凛冽的剑刃,其意不言自明。
随后,他才上前一步,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声音如铁石相撞,不带半分感情:“劳烦殿下,与臣回宫复命。”
韩六看了眼他逐渐出鞘的剑,察觉到了明晃晃的威胁与杀意。
他再次看了一眼三清江,未寻到贵人,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父皇不会容下他的。兄长们更不会允许他这种废物压他们一头,哪怕这太子之位只是临时的。
更别说眼前这死奴才和一千禁军都盯着他,若他反抗或许即刻便被斩于剑下。
韩六忽然便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自我厌弃。就算寻到贵人又怎样?难道还能把他这块烂泥扶上墙吗?
他此生最大的用处,便是当好这个送死的傀儡太子。如今跳下去,倒也算物尽其用,得个“体面”。
“我答应同你们回去。”
话音未落,他已用尽生平力气转身冲向江岸,纵身跃下!
坠江之际,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怪石之后,一道静立的白影。
三年寻访的执念让他在瞬间屏息,可冰冷的江水立刻裹住了他的手脚。
呵……什么贵人,不过是又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罢了。
那男子冰玉般的脸上有一丝不解,星辰似的眸子里,满是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嘲笑。
韩六承认,相视的刹那间他的心脏有那么瞬间的悸动,但他毫不犹豫闭上了双眼。
他还是去死好了,谁让他是废物。
凌恹歪了歪脑袋,发现一群人争执半天,这太子却不是东玄的太子。那这是哪儿?灵界有三清江?
方才便觉得不对,那废物太子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也罢了,怎么这禁军也没有,他还以为这群人用灵器隐匿了去,没曾想却是凡人。
凌恹本欲离去,但林福那如同撕裂般的嗓音伴着喋喋不休的话语,扰得他识海隐隐作痛。
他蹙眉转身,目光落在林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上——这般丑态,实在碍眼。
罢了,既然心烦,清了便是。
凌恹从怪石后走了出来,步步逼近林福他们。禁军们齐齐拔剑,却为震慑凌恹分毫。
“好巧,”他自怪石后缓步而出,声音清冷,“你们太子也来跳江?”
林福捏着尖细的嗓子,帕子一甩:“大胆!害死太子殿下可是重罪!来人,拿下!”
禁军拔剑涌上,凌恹眼皮都未抬,手中魂扇随意一扫。流光过处,冲在最前的几名禁军身形一僵,头颅已然滑落。
一番动作牵动识海,刺痛更甚,他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既如此,便不必留手。
余者骇然止步,不敢上前,但凌恹也没放过他们,抬手一挥,扇如飞翼,很快这群人便全军覆没,位于轿中之人。
林福从轿中跌出,面色骇然:“你、你可知我是……”
“聒噪。”
凌恹隔空五指微拢,林福的脖颈处传来清晰的骨裂之声,顷刻毙命。语气里是毫无遮掩的厌恶与不屑。
凌恹收手,取出一方锦帕,正欲擦拭手指,目光却落在帕子上,蓦然想起林福方才甩帕的丑态,只觉连这锦帕也沾了污秽。他指尖微动,那方锦帕便当场湮灭。
凌恹在江畔驻足了片刻,眸色微沉。
方才动用魂扇,虽只一瞬,却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看似平静的江水中竟残留着一丝与冥界魇河同源的、至阴至寒的气息。
这绝非简单的凡间江河。此江暗藏玄阴之气,倒是日后炼制偶人时,可以来此处寻一寻可用之物。 眼下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凌恹看向荒无人烟怪石嶙峋的四周,察觉到一股深切的疲乏自四肢百骸泛起。不禁低喃:“这具躯壳,果真不堪大用。 ”
想到跳江之人,他心中又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