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青山•天霁峰
巳时，天霁峰院内，一青一白身影坐在里院下棋。
坐在右边石墩白衣服貌若仙人、“内心早已经汗流浃背”的是聆江月，而坐在左边的淡定从容青色身影是温聊无疑了。
聆江月看着对面的温聊，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在嚎叫：这家伙怎么回事？今日很闲吗？怎么来我这了？还下棋？下什么棋？五子棋吗？
哥们啊，来看我伤就算了，为什么还邀请哥下棋啊，哥真不会啊。
一想到这聆江月脑瓜就疼，看着胡乱下的棋局，微微皱眉，假装自己在思考，实则什么都不懂。
好在温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耐心的跟他下。
其实……原主从来没有和温聊下过棋，即使温聊发现现在的聆江月下的棋稀巴烂，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的其实。
此时的温聊内心想法：江仙的棋……下的位置倒是新奇…
聆江月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白子，然后坐正了身子。
“本君认输……”
温聊执棋的手一顿，檀色眼眸一抬，看向他，“看江仙神色，似乎有心事？”
聆江月抬起那葱白修长的手，轻轻扶额，那手白的都能瞧见皮肤下的紫青血管了。
温聊的目光停在他手上顿了顿，聆江月倒是没有注意到，闭目几分，揉了一下眉心，“掌门多想了，本君就是乏了……”
“许是旧伤所致，待本君缓会儿…”
温聊收回目光，自顾自放下黑子，然后宽袖一挥，收回了整个棋盘。
整个动作利落干净、又优雅轻盈。
“江仙的伤还未痊愈，该好好休养才是。”
“这是汇草峰新研制的上品聚灵丹，药效已经有专门试药弟子试过，还不错，对治疗内伤和聚元补灵很有帮助。”
温聊说着说着，就拿出了两瓶丹药放在桌子对面，也就是聆江月那侧。
“而白瓶，是清心丹，对江仙身上削骨鞭的鞭痕有淡化作用，还可以辅助外伤。”
聆江月缓缓睁眼：什么！有仙丹？他内心惊动地看了一眼那前后两瓶一红一白的药瓶，随后收敛的收回目光，“掌门何须破费？本君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了，这药掌门还是收回去吧。”
温聊叹了口气，没有收回药，而是起身就御剑离开了。
“放心……没有毒。”
聆江月看着那道远去的剑影，张了张口，无声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
晚上，月升，满月夜。
聆江月下午思考了很久，还是去找了褚厌，随意通知了一下晚上到他卧房找他，然后就转身离开。
褚厌知道聆江月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也没问什么，少年还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聆江月虽然嘴里不饶人，但是可是帮了他大忙了，帮他进入了练气一层。
这对于他一个天生就被背上不能修炼的骂名的人来说，实在是如久后逢甘霖，虽然迟但也是一场及时雨。
晚上，褚厌如约来到聆江月住处。
“师尊找我？”
聆江月看着缓缓步入自己房间的少年，心里莫名的心虚起来，连看人的目光都放慢了数倍。
“嗯…”
他酝酿了许久的情绪与语言，最后选择了一种“最残酷的方式”。
聆江月不忍地看了一眼褚厌，内心os:其实我也很想对你说实话的，但是我的反派身份不允许我这样，所以……抱歉了，孩子。
“好徒儿，你上次偷盗门派金莲一事，是时候算算了吧？”
此言一出，褚厌顿感冰冷刺骨，不敢置信抬眸，“师尊…”
“为师与掌门相商决定，你是本君弟子，无论如何……都由我亲自掌刑…”
“却邪台的众审我已向掌门请去，你……今日就在这里给为师一个交代吧。”
褚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首：果然……逃不过…
聆江月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然后随意扔给他一柄银刀，刀“哐啷”掉在地上，褚厌听得血液一冷。
“自己动手……”聆江月，背过身去留个褚厌一个决绝背影。
褚厌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犹豫了一下，慢慢握住银刀，拿了起来。
倒映在刀刃上的少年面容有点凄然，他居然……真的……要我去死……
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
那他为何要教我修炼……难道怜悯我，要我死的时候能够瞑目吗？
他艰难抬眸看着聆江月，苦笑一声，“师尊……不知道您…是要胳膊还是要腿……还是要……弟子的命啊？”
聆江月眼神猛地一顿，深吸一口气，心道：你见过小刀砍手脚的吗？
聆江月气不打一处来道： “你……”
“自己犯了何罪，自己不清楚吗？”
“弟子知道了……”褚厌苦笑着端详那柄银刀。
“这刀很好看……可惜等一下就要沾上污秽的血了…”
聆江月见此也是为难，急忙求助系统：“我能不能不做这个任务？”
“让一个未成年人受伤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系统：“不能，宿主可别忘了答应了丹衍那家伙什么？”
“宿主既然已经收了解药，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何况宿主身份本就是反派一枚，为不蹦人设，只能如此。”
聆江月说道：“当时救人要紧，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那老头的果子了……”
系统：“那可不行，宿主要是不接，主角可就危险了…”
聆江月又继续说道：“主角会死吗？”
系统：“按理来说，不会……”
聆江月白了它一眼，所以啊，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系统：“但是宿主啊…你会死…”
聆江月脑子一嗡，“是啊……我会死……”
“如果故事完结前，宿主身亡……无论是死在他人之手还是主角之手，只要是死了，那么之前积攒的一切数据都将被清空，宿主将重新回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什么？这也太狠了吧？那我岂不是要在这个世界待上数个循环？”
系统：“看来宿主已经知道后果了…”
“……”
聆江月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想想自己一次失败就要重复数此的重开，这将是多么令人崩溃的事……
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被带进了什么大阴谋里，上了条贼船。
从一开始的提酒上汇草峰见那老头，到那老头下山看伤……系统玩得他真是无路可退啊……
如今……
聆江月见他如此墨迹，虽然心疼这小家伙，但是眼不见为净，扔给他一个小玉瓶，就要走出门去。
玉瓶“咕噜咕噜”几声滚到褚厌脚下，随后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愕然。
猛地起身，惊声道：“师尊这是……”
聆江月深吸一口气，打算坏人做到底了，冷哼一声。
“月中时分，留下你的心头血，饶你不死…”
聆江月为防止他在取血中失血过多，还给强势的喂给了他一颗保命灵丹。
“唔！你……干…什么？”
褚厌被他如此粗暴又突然的动作惊得来不及反应，药就已经吞下腹中。
“咳咳咳……咳咳…你喂了我什么？”
褚厌猛地咳嗽了好几下，然后缓过神来。
“心头血？”褚厌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和瓶子，然后再看向聆江月，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
聆江月已经没有看他，在喂下他药丸后，关上了房门，在外面等他。
“桌上有一柱香……香燃尽前，为师要见到你的血。”
冷言过后，屋外一片寂静，褚厌看了一眼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香，眼神复杂。
不杀我？
要我的血做什么？
难道……
突然一个想法在褚厌脑海里炸开，一串不堪回忆钻进了他的脑子。
“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褚家养你做什么？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此去燃香观……千里之外，我看他还如何回来，一个没有价值的废物，留在族里也是浪费族中资源。”
“倒不如安排他去燃香观当一辈子的出家道士，也算是替祖上积德，不祸害众生了。”
“就是就是……”
“废物……滚出褚家。”
“你娘那个老女人，褚辛早就看厌她了，哼……没人爱没人疼的小废物……”
褚厌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丑陋面孔，有男有女，无不是讥讽之词。
我就说……我这么普通，怎么会被聆江月这样的人物看上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褚厌脑袋一疼，瘫软在地，眼神有些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我唯一的价值了吧……他能收我为徒的唯一价值。”
“我的血……”对他们来说有用……
褚厌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好……既然你要，我便给你……”
褚厌脱下自己的外袍放在一旁，随后放下了半个肩膀的衣物，他害怕又冷漠地看着那柄银刀。
“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扎死了……也挺好的……”
褚厌叹了一口气，手一狠，一刀刺入了自己心口，生冷的刀刃扎破皮肤，鲜血涌出的那一刻，他痛得半跪在地。
而后又发疯似得划了一刀，心口出的皮肤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十字伤痕，只一瞬雪白里衣便血迹斑斑。
随后褚厌又不怕死的划得更深，他几乎要痛得昏死过去。
直到那伤口达到满意的位置，褚厌有些头晕得手颤了颤，咬牙拿起那玉瓶，艰难地接着那血。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燃香……眼底透着不似这个年龄的深邃……
只到香燃尽之时……褚厌才伸起自己颤颤巍巍、满是猩红的手，将装好的血盖上……放到桌子上……
目光下移，看到了心口那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苦笑，“药还真灵……呵……”
他艰难地拢了拢衣物，拿起外袍，推开房门。
聆江月被他开门动静吓一跳，看着他凄白的脸色和沾血的衣物上半遮半掩的心口……
心猛地一揪，刚想说些什么，褚厌就无力得看了眼他，“师尊……血……在桌上……”
“弟子先回去了……”
聆江月叫住了他，“站住……”
褚厌脚步一顿，努力压下情绪，“师尊还有什么吩咐吗？”
聆江月听得喉头发涩，想说的话不知不觉成了“惩罚”，不紧不慢说道：“别以为这就算了，这弑心之痛只是开始，回去之后面壁一个月，将门规篆抄百遍，当时候为师亲自检查。”
褚厌的嘴唇无力张了张，而后选择了沉默片刻。
要知道这常青山什么最多，松竹多之外，规矩居首位，区区门规就有九千多条，聆江月一直很好奇这门规上到底禁止了些什么鬼东西，但是几经了解后才发现，这里面全都是聆江月看不懂的“梵文”、“天书”。
聆江月刚穿过来那时候听到这个时，头都大。
而现在的聆江月却让褚厌抄百遍，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然而沉默后的褚厌这样回答：“是……弟子知道了……”
“弟子先告退了…”
之后再没有说什么，步子飘忽不定，走过聆江月。
随后，就被夜里的微风来了一记透心凉，他顿了顿，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
聆江月看着桌上的那瓶血色……久久不能说话……
随后凭借记忆，捏了一枚像霜花一样形状的千里传音术法，飞向汇草峰峰顶。
高阶传音之术，通常除了本人与收信人，其他人一虑看不见。
“丹峰主，事已办妥，明日自来。”
……
系统：“当前主角黑化值30……故事进度：15%。”
聆江月懒得听它哔哩哔哩了，累瘫在床上 ，用枕头盖住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这段时间和主角的关系是好不了了……
我该怎么办？作死作得爽，摊子怎么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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