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只影青消瘦

日近西山，聆江月才出了司阙峰。

　　破烂不堪、沾上血渍的衣袍已然退去，此时他身上是一袭松竹的苍翠，银发青衣，更显清冷。

　　但此时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丝病气，唇色也更清浅了几分。

　　不过好歹原主本来就白，这倒不会怎么引人注意。

　　离去时，温聊将灵药给了他些许，还特意嘱托：两个月内不能动用灵力。

　　遂，他没有御剑回去，而是选择了步行。

　　虽然……他现在身上的伤得到了暂时的缓解，但是也暂时伤及了灵脉处，现在说好听点是两个月不能使用灵力，说不好听点，就是……他这两个月内普通人一个。

　　甚至连健康的人都算不上，他的身子会比常人弱上几分。

　　其实吧，是聆江月本就不想御剑，这次受伤不能用剑，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下了。

　　还不是那三无系统上次突然开启的什么见鬼模式，硬生生把他对飞天的好奇心给按了下去。

　　一路上都是刚下修习课的男女弟子们，聆江月行走在期间，时不时会受到不少弟子的行礼问候。

　　聆江月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嗯”、“不必多礼”之类的，那群弟子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了丝惊讶。

　　“怎么了？”

　　那几个弟子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首不敢看他，“弟子还有事，就不打扰长老了，弟子告退。”

　　“嗯…”聆江月没太在意。

　　那几位弟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聆江月身边…

　　聆江月：“……”

　　那群弟子边走边小声议论，“五长老居然回我话了诶？啊啊啊啊，五长老居然搭理我了啊，谁懂啊？”

　　另一位新入门弟子继续小声问到，“这不很正常吗？长老对门中弟子不都这样回话吗？”

　　“哪里正常了，这简直太不正常了，太反常了！”

　　“你是新来的吧…”

　　“我跟你说啊…这五长老…”

　　“……”

　　讨论的声音随着少年们的足迹，渐行渐远，留聆江月在原地缄默。

　　他好奇地问了问系统：“三无，他们为什么说我反常？”

　　系统：“原主很少出天霁峰，说是个美男死宅也不为过，且因为自身修为高深经常对门中弟子也是爱理不理的，成天摆着一个冰碴子脸，门中俗称“人见愁”……”

　　聆江月：“……”

　　“我算是知道了原主在众人的印象里，除了修为高深、附有仙人之姿外，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嘛…”

　　系统：“不是不好…是很差，几乎没人敢靠近。”

　　“虽然原文记载，想拜入原主座下的弟子有无数，但是……也要有那个能力和胆量才可以，在这两点上，胆量占首位。”

　　聆江月不想再追问，视线隐隐瞥了一下，那一群群年轻朝气蓬勃、嬉笑言说的弟子们心里莫名欣喜，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曾经的青春。

　　几不可闻的弯了弯嘴角，随后向着天霁峰走去。

　　……

　　天霁峰……

褚厌在聆江月住处外等了聆江月将近三个时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没敢上前去敲，尽管他并不知晓聆江月已经偷偷瞒着所有人溜出了峰。

　　好吧……其实也就是瞒了褚厌而已，因为天霁峰平日里除了聆江月几乎没弟子能入。

　　原主喜静，几乎每日每夜的闭关修炼，根本不想管其他事情。

　　况且原主是修道之人，修为早已经过了可以辟谷的境界，所以无需像普通人一样食用五谷杂粮充饥。

　　打扫卫生、洗衣什么的，原主随意捏个法术就搞定了，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但穿过来的聆江月可就没有那么惬意了，他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哪里习惯不吃饭这一说。

　　在听到天霁峰内连厨房都没有时，聆江月的脸都黑了半截。

　　知道聆江月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闹着系统教他怎么使用灵力，以及各类稀奇古怪的法术。天天法术易容去外门弟子食堂解决一天三餐…

　　看着在食堂大吃大喝、“干饭真香”的聆江月，系统表示：本系统不认识他。

　　……

　　近夜，聆江月才缓缓走入院子。

　　刚踏进院门就看见了褚厌站在院内，他步子不由慢了一些。

　　褚厌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头，见到来人正是聆江月后愣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师尊…”

　　聆江月走到他面前淡淡扫了他一眼，开口：“等了一日？”

　　“没有…”

　　“刚来不久…”

　　褚厌见他靠近了些许，才察觉到聆江月身上一些细不可闻的不同，少年眼色幽深了几分：聆江月这人……身上怎么隐隐带了些血气？

　　受伤了吗？

　　褚厌生来就对血腥味很敏感，在他看来，与常人不同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气息，他有时候竟然疯狂地渴望更多……

　　褚厌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冒出这种想法。

　　于是……他在思断崖时候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他其实是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都怪物，不仅仅在面对风殊在他吃食里下的毒免疫外。

　　居然还特别享受受伤时的痛感，他当时就觉得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聆江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问到：“怎么了？”

　　褚厌确认没看到聆江月身上的伤后，深邃的眼神收敛了几分，视线无意移到聆江月衣袍上，“师尊……”

　　忽而又跪下，“师尊，弟子知道错了，求师尊不要赶弟子走。”

聆江月皱眉，“为师何时说要赶你走了？”

夜色中，褚厌肩膀动了动，抬头看着聆江月，那双藏青色眼眸深邃失真，“师尊真的不赶弟子吗？可是弟子犯的罪责实在是……”

　　聆江月叹了口气，不去看他，有些倦意地垂眸，走过他，推开了房门，只身入内。

　　从灯盏旁拿起了火折子，细吹几分，燃起了晚烛。

　　“起来吧，地上凉…”

　　“有什么事情，进屋再说。”

　　褚厌看着那抹清冷背影，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聆江月的身影消瘦了几分。

　　不等他想太多，缓缓起身，跟着入了房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