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天大老爷明鉴

清明搁。

眼见着巳时已到，夫子一如平日身着宽大无比的衣衫，腰间系一宽幅腰带，两手放于背后交叠着，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眸凝视着搁间众人，各家公子小姐们在各自的桌案前正襟危坐，生怕一不小心被某些人牵连惹了夫子不快便要挨板子。

搁门处，墨色半遮帘布后，两名身材魁梧的兄弟如擎天巨柱稳立，人手中的两大檀木板子在被微风吹拂的帘布晃影里若隐若现。

读书圣地，这两名兄弟的存在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要说这圣地是在武成王府，那便另当别论。

其一，武将之府，府中上下皆是些好武善武之辈，身材高大威猛些，长得凶神恶煞些倒也说得过去；其二，各家贵女公子们一齐在这王府里受教，其性命安危自然要由王府担着，但凡出了一点儿差错，上头震怒，王府难辞其咎；至于这第三嘛，也是这武成王安排手下两名得力干将驻守于此的真正原因：家有俩混世小魔王，逃学斗殴逛窑子，怼天骂地掀桌椅，指不定哪天还能把他千请万求来的夫子给打了，那真真是要翻了天，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武成王也得先逃为敬。

要说起这此刻脸上还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足以另各家跋扈嚣张的小姐公子们闻风丧胆，让堂堂战功赫赫的武成王都怕敬三分的夫子，那有一人第一个就要拍案而起，这个事儿，这个人，他刘耀文刘小公子有话要说。

夫子名净彻，亏得人与刘耀文乃是同族，此乃刘公子原话，一字未差，按刘公子所说，确是这刘夫子高攀了。

偏偏这刘夫子能耐不凡，攀了他刘家的姓氏还不够，又攀上了武成王爷的关系，人与王爷竟是同窗，师承一脉？两人一个舞枪弄棒，一个且算他才识渊博吧，当真师出同门？这真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刘公子一个激动，惊语评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八真龙都能混得个一家亲了”。

闹也闹了，攀就攀罢，只是这贼寇退败，多年未有皮痒之势，一日，想必是王爷闲得发慌，头脑发热，竟亲自三顾茅庐去把这尊大佛请到了府上，从此自由不再，享乐不再，抱负——不再。

唯一只一点，除了兄长丁程鑫之外，刘小公子只敢在无人之处才敢笑话一番：这燕都城中包括那刘小公子未曾有幸谋面的当今天子，竟都示这刘净彻为燕都第一才子谋士，是以宫里宫外，名门贵族听闻这夫子来了武成王府，哭也罢了，求也是了，必要把自家的小姐公子送到王府受教。

刘小公子到死都不会忘那些个清高狗眼看人低的贵女公子们第一日从清明搁走出去时的样子，直到那时他心中顿时舒爽了许多，果真是傻狗相伴，痛苦减半。

不过，此刘姓夫子古怪的脾气，臭得要死的脸，一言不合就罚人抄书的毛病，刘小公子不会惯着，于是——板子一落，屁股开花，管你刘公子还是刘姑娘，只叫你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桩桩件件，罪案呈上，刘公子这厢给跪了，还请青天大老爷明鉴，此夫子——不可留存于世啊。

“丁哥，你感觉到了吗？”刘耀文抱着书卷一路跑在丁程鑫身后，可这快到了反而停了步子，看着前头那酷似牢笼一进去便暗无天日的地方，不可置否，他的腿软，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前方隐隐传出一股邪气。”

丁程鑫听着停下来等着人，他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人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屁股和一声声的惨叫，心下泛软，况且今日的迟到多半是他的不是，他昨夜不该带人偷跑出去的，于是他想了想，对刘耀文道：“没事儿，一会儿你就咬死是我带你跑出去才迟到的，夫子想必不会重罚你。”

“不行，这样说夫子非得打死你不可，他平日里就最见不得带坏别人的人了。”刘耀文一口否决这个提议。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丁程鑫眼瞧着有两个公子也往清明搁过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后者竟腰间佩了刀未曾被门卫阻拦在外，两人过来的方向分明也是正门。丁程鑫看不清来人的脸，不过从衣服配饰便认出了后者究竟是谁，他眼珠子一转，冲刘耀文挑了挑眉，心下已有了应对的策略。

“走着，哥带你去给贵人赔个不是！”刘耀文看着那两人已到了清明搁门口也没看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只得一头雾水跟着丁程鑫不情不愿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