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渐变4

　　他真情实感的眼泪可不似那日里的隐忍不发。

　　原来不是不会哭，不会喊疼，只是那样真挚的感情，不会对他表露罢了。

　　也是，他们不过才认识月余，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阮知秋挪到了亭子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他在不小心瞥到辞柯的身影后吓到了，他不太清楚辞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不知道辞柯看到了多少，但他还是立即反应过来，扮好了姿态。

　　或许他和师兄的感情被辞柯发现不是一件坏事，越是得不到的，往往越勾人，辞柯对他有那么点意，那这份感情只会让辞柯越来越在意。

　　他不信辞柯会一丝动摇都没有。

　　果然没过多久，身边坐下了一个人，阮知秋偏头看那人，红了的眼眶，欲掉不掉的泪珠，每一样都引人怜惜。

　　辞柯取出一块手帕递到他面前：“就这样伤心吗？”

　　阮知秋抿唇，没接，他垂下眼睫，那滴眼泪就恰恰好顺着脸庞滑落。

　　美人无声落泪，辞柯心跳都漏了两拍，他拿着帕子，探身，抬起了阮知秋的脸，擦去了那泪痕。

　　时光都仿佛静置了，阮知秋不动声色地躲开触碰，起身要走，辞柯拉住了他的手腕：“等一下。”

　　阮知秋停下动作，辞柯松开手：“抱歉。”

　　他逾越了。

　　沉默半晌，他看着阮知秋：“唱出戏罢……”

　　阮知秋低头：“辞少爷想听什么？”

　　“……”辞柯其实不怎么懂戏，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不似二爷有大把的时光耗在戏里……

　　“你会什么，就唱什么吧。”

　　阮知秋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唱了段《昭女怨》，两人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看着另一个人发呆，一个干涩扯着嗓子毫无感情地唱，气氛都有些凝滞。

　　“我听说。”辞柯打断他，“你从前与你师兄，是极好的搭档。”

　　……

　　“是啊……”阮知秋莞尔一笑，“我们唱过《情千系》。”

　　那是少有的圆满结局的戏曲，他们分饰着主角，唱过千万次甜到发腻的戏词，很长一段时间，阮知秋都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现实。

　　他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戏里喜欢，还是因为喜欢才想要一起唱戏，但似乎都不重要了。

　　辞柯又瞧见了，那样的眷恋，叫他握着锦帕的手都不由紧了几分，阮知秋瞧见了，却还是笑着看他。

　　“他要离开了，那你日后岂不是缺了搭档……”

　　“没关系的。”阮知秋叹气，“《昭女怨》只需我一人……”

　　他进辞家，就是因为《昭女怨》，二爷也没那么多讲究，有什么听什么。

　　辞柯就更不打紧了，他又不是个听戏的人……

　　辞柯突然没由头地感到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阮知秋这样的坦度让他心底发堵，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说不清为什么。

　　“辞少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二爷晚上点了戏，我得回去做些准备。”

　　辞柯此刻别扭至极，点头放他离开了，自己却在亭子里吹了一下午的风。

　　夜里灯盏方亮起来时，二爷院里传来乐声与隐隐的唱戏声音，辞柯这才恍然回神，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有些震惊，自己虚度了一下午的光阴。

　　他先是错愕，随即又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