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头几周,带土(或其影分身)曾日以继夜地盯卡卡西一瘸一拐:绷带、拐杖、半身淤青,步子轻得像踩刀尖。旁人眼里,那人是标准面瘫;落在带土眼中,却全是咬牙的战栗。每迈一步, 表情下便掠过一丝痛抽。
可比起疼痛,更刺眼的,是那股子孤零零的丧气——好多年没见卡卡西这么蔫了。带土负疚得几乎要破功现身。然而他终究没开口。他不后悔那顿痛骂,只后悔让那人伤怀;他要卡卡西自食其果,也要鸣人与那人的“飘忽”绝缘。
即便如此,每当想起自己没在好友最需要时伸手,他仍像吞了桶馊水。至少,得把“远程看护”尽到底。
卡卡西停工疗伤,活动范围小,找人并不难。若没被凯拖去“反自怜”特训,他多半三选一:自家公寓、水门师父旧宅那片空地,或慰灵碑。
空地新起地基,已不见旧屋残迹。带土五味杂陈:比空着好,又比空着更疼——村子竟这么快便翻篇。他转到慰灵碑,果然见那人倚拐而立,身子微晃,像随时会被风折断。
“……最近来得少,”卡卡西低声自语,“凯押我去复健,还陪练,烦得要命。”话虽嫌弃,语气却软。“琳,我知道你会骂我不该早出院,可那消毒水味我受够了。总体……还算行……”
他忽地哽住,余音碎在风里。一分钟死寂,眸子空得映不出光。带土差点甩石子过去,才见他眨了眨眼,眼皮沉得像铅皮,微红。
“公寓太静,我竟忘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几乎用气声说,“老师,小时候我奇怪你怎么受得了玖辛奈姐的闹腾,如今懂了。我如愿以偿得到清净,却讨厌它。那不是安宁,是空。我习惯了吵——喊声、碎碗、大笑——如今没有,反倒像世界错了位。我也……错了位。”
一席话几乎把带土从藏身的影子里震出来。卡卡西永不会当面吐这些,可正是这“永不”,才把他们逼至今日。带土听得头皮发麻,又觉自己像偷窥的小贼。待听见自己名字被提起,他立刻遁走,连“跟踪训练”也顾不得了。
时间尚早,他在街巷无意识地游荡,进店又空手而出,收获店主无数白眼。后又杵在火影岩下仰望水门的石面,久到木遁差点从脚底扎根。好容易磨到近午,他才往集市去。
今日村子格外活泛,满街肉菜飘香,似已走出九尾灾阴影。带土却像隔着一层玻璃。他绕开那些曾给鸣人白眼的摊位,朝他们做鬼脸或竖中指,只挑对鸣人和善的商家——再少也认账。
临近一点,采购将毕。他不爱吃菜,却以身作则啃得比谁都乖——谁让小孩看着呢。(或许因半株之身,他见濒死盆栽或被伐的树会打寒噤,连带对蔬菜也生出微妙歉意。)
若有园子,这些菜本可白捡。水门旧宅那片他亲手魔改的菜畦仍疯长,可一朝擅入就被以“擅闯”呵斥——根部的老鬼恶心他,他早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