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万缕千丝终不改

赵宗全生前并未立储，所以如今朝臣在讨论是该立废后所生的宋王赵淮还是当立皇贵妃所生的惠王赵永，前者居长，然到底被外家带累，后者年少，然到底主少国疑。

不过这是朝臣们该纠结的事，与脱离了名利场的贺犹欢已无太大干系。

她坐在妆台前，静静的梳着头发，抬眼看见的，是年关时往窗纸上贴的簇簇窗花，明艳灿烈，也似她前半生追逐的繁华喧嚷，在高处绽放过一回，而后逐渐归于平淡。

她正出神，却听见身后徐昶笑吟吟的声音传来，“这个时辰才起来梳头发，可是昨晚没睡好？”

贺犹欢很自然的把梳子递给他，“往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以为你不怕的。”徐昶手势很是轻柔，声音更是温和沉静，却隐隐带着几分落子无悔的慨然。

贺犹欢莞尔，“有时候还是不怕的。”

徐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你陪着我的时候。”贺犹欢答得坦然，眸子里透出难得的澄澈安和来，“风云际变，能相依取暖，即可喻为朝夕相伴，可你我就是朝夕相伴，所以我没什么可怕的。”说着，她握住徐昶的手，露出烟和露润的笑容来，恰似梦中云、云外雪、雪中春。

她是期待日后与他携手共度的时光的。

午饭时候，徐昶看见侍女端上来的长寿面才恍然记起今日是自己生辰了。

贺犹欢只说了一句，长命长安，岁岁年年，余生所求皆如愿。

徐昶挑眉带笑，“你既说所求皆如愿，那可知我所求为何？”

贺犹欢：“青天白日的，一点弯也不打，亏你还是两榜进士出身。”

……

皇宫

宋王一觉醒来，就看见亲近小太监的人头被扔在自己床前。

昨日他还在和亲信吹牛说他是长子，一定可以继承大统，短短一天时间，他就见识到了权力倾轧的残忍。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太监的头扔进来的人，大概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他吧……

这么一想，他是什么野心都没有了。

很快，朝野上下都知道宋王举止癫狂迹类疯迷，这样的人自然就不能继承大统了，于是皇位当仁不让的落到了赵永身上。

赵宗全的身后事一切从简，只设了二十七天的国丧，庙号英宗。至于遗诏，在众大臣的有意推动之下，也是按着罪己诏的意思来的。

赵宗全下葬那天，顾廷烨于昭狱中自杀。

新帝登基后，行仁孝之道，尊荣太后为太皇太后、生母皇贵妃为皇太后，对其余庶母，亦尊为太妃太嫔，迁居别宫颐养天年。对濮议之争中被赵宗全贬斥的大臣们也都有补偿，生者厚待死者抚恤，至此，自世宗驾崩后人心不定乱作一团的朝堂终于回归正轨。

另外还有一事，就是顾廷烨下狱以后，朝廷依律法废了他宁远侯的爵位、他夫人的诰命，又严查朋党，以至于沈从兴、段成泳、刘世杰等人纷纷被革职下狱。

做完这些之后，朝堂不敢说就此风气清正人俱公忠体国，但总归是比赵宗全在时候像个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