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铁衣远戍辛勤久

盛老太太并不很赞同盛纮的说法，“周相是周相，昶哥儿是昶哥儿，天地君亲师，亲还在师前头呢，何况你是我的儿子，是他的表兄，表兄弟之间走动，原不必看谁的脸面。”

盛纮也没再劝，毕竟如果真的搭上了这条线对于他也有好处。

只是他们一直讨论的徐昶并不这么认为。

临安·总督府

老杜曾言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也许久居京城安享太平的文官对诗中情感难有切身体会，但如今正在忙着打击倭寇的徐昶对此却是深有同感。

只是看过了信上的内容，徐昶有些不悦。

他没见过盛老太太这个姑姑，但他过过徐家败落之后的苦日子，几个姐姐在闺中时都曾做绣品补贴家用，同级别的勋贵世家倒是不啻求娶徐家女，他们期待娶过来的徐氏女能和她们的姑姑一样能搬空娘家补贴夫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算良配，嫡母也常说，“我这小姑子是个心狠的人，公公婆婆活着时候那样宠爱她，几乎把勇毅侯府陪送给她，可只是叫她再嫁当续弦，她就不认他们了，气得婆母到死没合眼……”

也是因为家族衰败，再不能混吃等死，加上徐昶天赋极高，又有运道拜在当朝权相周定潮门下，一路走来，凶险是有的，但好在结果如意。

“东翁可是在想京城的贺司尊？”

徐昶回过神来，才看见进来的幕僚康霖。康霖也是庶子，但不如徐昶运气好，好歹有个贤惠尽心的嫡母，他的嫡母是个十分刁毒的妇人，把他的生母活活打死了，他也是屡试不第，于是离开康家独自讨生活，因颇有些机变谋略，所以徐昶也算信任他，平时也是放纵了他的疏狂。

徐昶被下属调侃了也不恼，只是温温笑着说，“我不记得有跟你们提过她。”

康霖回答，“虽然东翁不提，但坊间话本一直流传当年东翁生擒海盗头子潘成，将其部斩杀殆尽，却不图封赏，只欲求皇上给您与贺司尊赐婚，只是……”康霖悄悄抬眼，看徐昶面色不变，才继续说，“只是到底英雄血热佳人冷。”

徐昶不置可否，“到底是朝上有些人眼里没有事做，只一味盯着同僚的那点子风花雪月。你们不要乱传话，对我对她都不好。”

“是。”康霖知道轻重，自然拱手应下，“东翁的私事，我们不敢过问。对了东翁，属下这次来，还有一事要与东翁商议。”

“你说。”

康霖清清嗓子，“自白壅与倭人勾结作乱到东翁奉旨剿匪以来，确实杀灭了白壅的嚣张气焰，如今朝廷优势不小，但兵戈扰攘乱一番，江南乱上一阵，受苦的到底是百姓。”

徐昶点头，“是，所以我想着速战速决，一来是让百姓少受些苦，二来是咱们也都早早得下清闲。”

“属下以为，速胜并非易事，”康霖看着地图，缓声说，“不如暂且招安白壅，白壅这些年在江南为非作歹，杀人无数，如今又一败再败，他若是够聪明，就该知道，若不受招安他日被东翁擒获，那就是必死无疑神仙难救，不如留他一命，一来少损失些兵士，二来东翁再得战功，更能稳坐东南，屹立不倒。”

徐昶自然是能听明白康霖的话外之音，事实上他的恩师周定潮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他良心上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