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三十四】

　　“在半月之蝇期限到达之前，你必须拿到重要情报，或者做一些能让无锋满意的事情，否则，拿不到解药，你受不住的。”

　　角宫，躺在床榻之上的上官浅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她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体，手紧攥身下床单。

　　鬓边有汗珠沁出，想到寒鸦柒的话，她呼吸沉重。

　　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将她全身的骨头敲碎，筋脉处也泛着细密的疼，生不如死，无外乎此。

　　后山，原先和雪重子兵戈相向的云为衫也因为猝不及防的疼痛，手脚发软，最终落败，只能看着雪重子手中兵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无锋半月之蝇给予的痛苦，让她们的迫切感在此刻达到最高峰。

　　宫门大多数人入眠之际，一声预告不详的钟声响起。

　　长老院议事厅内，月长老尸身被高挂梁上，血自致命伤处滴滴答答往下落。

　　“羽公子，前山传来急报，需要执刃大人您立刻返回。”

　　自先执刃去世后就未见过的白色天灯又一次在宫门各处亮起，被一盏盏放飞，像是深夜幽灵一般，自下往上。

　　宫门嫡系收到消息，俱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点。

　　“弑者无名……大刃无锋？”

　　是无锋。宫子羽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禀角公子，被关在长老院地牢里的贾管事，死了。”宫尚角来得急，只穿了身睡袍，听见侍卫禀报，他额角突突的疼。

　　“所以，贾管事不是无锋刺客，无锋刺客另有其人，不仅杀了月长老，还灭了贾管事的口。”

　　“这背后，另有蹊跷。”

　　宫子羽红了眼，他不是全然没有脑子。有人利用贾管事挑拨他和宫尚角，宫远徵的关系，又想他借此相信父兄的死是他们两兄弟所为。

　　如今贾管事没有派上用场，又知道些他们未曾探知的秘密，因而被灭口。

　　可是月长老…为什么会对月长老动手？想到过来前侍卫交给他的那卷书册，宫子羽憋了许久的泪一滴滴往下掉。

　　“宫门里，可能不止一个无锋刺客。”宫尚角道。

　　“无锋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若非有万全的把握，不会仓促出手。尚角说得没错，若真是势单力薄，无锋定不会轻易暴露。留下血字，点名无锋，更像是一种示威、宣告……”雪长老认可了宫尚角的猜测，看着老友尸身，他悲从中来。

　　“月长老为何深夜独自来议事厅？”

　　“执岗的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见医馆大夫查验过月长老的尸体，宫子羽努力思考起来，他如何也不明白，往常此刻已经睡下的月长老为何深夜来议事厅，还丢了命。

　　“你到得太晚了，我们已经仔细盘查过了。今夜议事厅的守卫是月长老自己吩咐撤掉的，直到浓烈的血腥味从议事厅传来，侍卫们才发现月长老被害了。”一直没开口的宫远徵同宫子羽道。

　　“而且，月长老把自己贴身的黄玉侍留在了侍卫院。”宫尚角补充。

　　“致命伤是喉咙处的一道剑伤，伤口很窄，干净利落，死于近距离的一剑封喉。能够让这个人走近自己身边而不做任何防备，月长老一定非常信任他。”

　　“所以，下手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听着宫尚角有条理的分析，雪长老皱眉，“恐怕这个人已经在宫门处心积虑谋划多年，地位更在贾管事之上。”

　　长老院议事厅内气氛焦灼，最后宫尚角提议由他调查无名之事，毕竟宫子羽三域试炼未过，无暇履行羽宫职责。

　　雪长老和花长老迟疑。

　　“上次子羽弟弟调查贾管事之事无果，还差点叫远徵弟弟陷于不义之地，自己也…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宫尚角看向宫子羽。

　　宫子羽心头火起，却又没有道理可讲，最后憋出一句，“那就，有劳尚角哥哥费心了。”

　　“宫门祖训，试炼一旦开始，中途停止视为放弃，试炼失败。”

　　“子羽弟弟此刻出现在这里，想来第一关试炼已经顺利通过了吧？”

　　看着宫子羽狼狈的模样，宫尚角含笑问道。

　　“守关人已经把事情经过转述与我，按照规矩，确实应该视为失败……”

　　“但是，执刃知晓月长老遇害，在得知会被视作试炼失败的前提下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前山处理宫门事务，这恰好说明子羽时刻把族人安危放在首位。”

　　“所以我代表后山雪宫，破例允许执刃回去继续闯关试炼。”

　　雪长老尝试打圆场。

　　“哦？上次贾管事之事疑点颇多，我又遣人前去调查，如今已有了结果。贾管事之子先前重病濒死，后来听闻请了徵宫医馆大夫诊治得以痊愈。”

　　“可蹊跷之处就在于，徵宫医馆处未有出诊记录，且贾管事之子病愈后，力大无穷，身量拔高…像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我所知的能做到此地步的，唯有远徵弟弟培育的出云重莲。但是，他培育出来已经长成的那一株，长老们该比我清楚，它的去向。”

　　宫尚角神色冰冷看向两个偏心的长老，“长老们眼中，只看得到羽宫吗？”

　　“什么意思？”宫子羽懵了。

　　“两年前先执刃以宫唤羽要突破玄石内功为由，抢走了我为哥哥培育的出云重莲，怎么，你不知道？你们羽宫的人尽会抢人东西，你哥哥是，你也是！”宫远徵冷笑，他精心培育的宝贝便宜了一个管事之子，又有谁能知道他的愤慨。

　　“可我哥哥已经死了！”

　　宫子羽试图反驳，可是，两年前先执刃要走的出云重莲在如今暴露了它的最终去处，无论如何他都不占理。

　　“算了，既然长老们执意，我也不再反对。只是，今日宫门上下为宫子羽更改了祖训家规，以后遇到事情也有了参照。宫门规矩，不再是不可撼动的铁律，只要对族人有利，那宫门的一些陈旧家规该改就改，该破就破！”

　　两个长老面上无光，他们没想到当初倚老卖老取来给宫唤羽的出云重莲最后会便宜外人，既是心痛，又是羞愧。

　　可如今宫唤羽已死，他们也不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