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柔和，未被层层叠叠的云遮掩。
离徵宫越发近的时候，许葚将空着的那只手藏在袖子里，问宫远徵，“你今儿整日都在角宫吗？”
宫远徵眨眼，迟疑分秒后坦诚道，“不是，还去了趟羽宫。”
许葚踢了踢脚下堆的比较厚的雪，“你们为什么会怀疑羽公子的身世？”
昨日他们提到过要从宫子羽身世入手，点一点他，她这时候问起来倒也不算突兀。
“嗯？”宫远徵还以为她会问他们为什么要去羽宫，不想是这个。
“我还小那时候，宫门里就有流言说，宫子羽生母兰夫人在嫁进宫门前就已有心上人，加之宫子羽又是早产…”宫远徵认真向她解释。
“那么多年过去，都没有人为之澄清，渐渐的大家都开始怀疑起宫子羽的身世来。”
许葚叹气，“那你可知宫门历年选亲开始前，新娘们要经过的所有流程？”
“各项细致的身体检查不提，还要经过大夫们的把脉问诊。”
“兰夫人如何能带着肚子进来不露一点马脚？”
她可没有看他们兄弟俩被雾姬那个老女人耍得团团转的欲望。
“所以，你是说…宫子羽确实是宫门血脉？”宫远徵问。
“一样是男人，你认为先执刃会没事给自己找绿帽子戴？”许葚都要被他逗笑了。
“今日哥哥带我去找了雾姬夫人，我们以为宫子羽并非宫门血脉，想要从曾经是兰夫人陪嫁婢女的雾姬夫人那里取得一些证据…”宫远徵也不打算遮掩了，干脆把今天做的事一起说了。
“她养了宫子羽二十余年，情分自不必说，你觉得她会背刺宫子羽？”许葚问。
“我们以自由同她交易…”宫远徵道。
“自由？宫子羽若做稳了这执刃之位，凭他先前时常违背规矩到旧尘山谷寻欢作乐的德行，雾姬夫人想要离开宫门岂是难事？何须由你和尚角哥哥帮她？”
“现下你知道宫子羽身份多半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她不找你们还好，若是找了，定是有所图谋。”许葚无奈。
“你与尚角哥哥莫要被她算计了才好。”
宫远徵也想到了，连忙点头，“我明日就去找哥哥说明这件事。”
“好。”许葚点头，这还有的救。
“既然宫子羽是宫门血脉，那，那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羽宫的人怎么不去解释？”宫远徵不懂就问。
“或许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从中获得什么，也有可能是先执刃不满兰夫人惦记心上人而不为他动心所以想要借此逼迫兰夫人…”
“我们不是当事人，如何能说的明白呢。”
少女声音幽幽。
宫远徵嗤笑了声，“你怎么老气横秋的，反正这是宫子羽的事，和我们也没什么干系。”
“要是那个老女人真敢有什么坏心思，我定让她好看。”
她已经在动坏心思了，甚至马上要做坏事了，可我不能告诉你。
月长老将死，继任的月公子也不是个好的。许葚不知道救不救月长老，他活着可以拆穿动手之人的真面目，可他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他死前还在惦记着宫子羽医书看完了，要给他寻些新的。那几个长老倚老卖老又偏心的厉害…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宫远徵看她双眼没有落点，出声道。
“在想明天做些什么。”许葚随口道。
“你倒是不嫌累。”
跑徵宫医馆，跑商宫，来来回回还能再琢磨别的事儿，宫远徵是有些服气的。
“这样才不觉得光阴虚度，一日甚长。”许葚笑了笑。
宫远徵认同她的话，就像他，先前哥哥不在，他就喜欢在医馆忙上一日又一日，这样才不会觉得日长夜短。
到了路口，两条路一边朝着医馆，一边朝着他们住的院子。
“我要去趟医馆，你可要一起？”宫远徵低头看她。
“明日吧，今儿有些累了。”若是平时许葚肯定就答应了，可待会儿有重要剧情，她怕出现变故来不及。
“好，那我送你到门口再去。”
宫远徵是想带她去看看自己培育的出云重莲的，刚好今日还没给出云重莲浇药汁子，但许葚拒绝，他也不会强求。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段路，宫远徵离开前，许葚让芫宁拿了个手炉，她把手炉塞进宫远徵怀里。
“你这手那么凉，把它带上。”
宫远徵想拒绝，但看她神色，到底是带着走了。
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许葚眸光闪动，长睫颤了又颤，最后还是回身进了屋。
寒冬凛冽，行路道旁的树上都覆着雪，开始只一点半点的雪花攀附，后边攒多了像披了层银装，有些枯枝扛不住这压力，就会折了往下坠。
风声未止，铜灯照耀下，有个人影从檐下走过，手里提着厚厚一卷书册。
“月长老，这么晚了，还出去啊？”附近驻守的侍卫认出人，打起招呼。
“我去一下议事厅。”
“对了，这些书，你送到羽宫去。子羽和我说他之前问我要的那些医书都看完了，这些都是新的。他还在后山闯关，等他出关了，就可以看了。”月长老语气认真，想到宫子羽时神色柔和。
守卫应是，从他手中接过书册。
月长老看向后山方向，笑容慈祥，片刻后继续动身前往议事厅。
不久前有人给他传信，约他今夜到长老院议事厅会面，所以，他要去赴约。
可惜这位上了年岁的老人不知，脚下的路很快会变成黄泉路，他的寿数也将停数。
“月长老？”
长老院议事厅门口，守卫见到深夜前来的月长老有些疑惑。
“我有些事要处理，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都先下去吧。”月长老对着守卫道。
“可是…”守卫迟疑。
月长老定定看着他，不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守卫们无法，只得退下。
贴了隐身符的许葚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屋顶上，只安静看着。
议事厅内诡异的静，一盏灯也未点。月长老进去后不久，又有两个身影先后到来。
一个在外头，一个推门进去了。
是诈死的宫唤羽和雾姬夫人。
许葚掀开一片瓦，从上往下看，听雾姬夫人提起无量流火，月长老一反常态冷了脸。
“请问宿主是否打卡该世界重要剧情？”
“打卡。”
“嘀——打卡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神龙精元*1】，神兽青龙体内精元，如果能服用两份或许能更换血脉化身为龙。效用广泛，包括但不限于提升武力，弥补不足，增加寿数。”
血腥味弥漫，五感敏锐的许葚皱起了眉头。
雾姬夫人一剑进出，原本站着的月长老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执刃殇，长老亡，亡者无声，弑者无名，
上善若水，大刃无锋。
许葚到底没救月长老，可她无半分愧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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