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后山祠堂。
殿前方陈列着一排排灵位,供台上的香被点燃,飘出的一缕烟细而轻盈,向上蔓延再散去。
宫门嫡系已逝者,皆供奉在此。
雾姬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上下唇张张合合,像是在祷告什么。
自先执刃与少主离世后,她常来祠堂,外人多以为她是舍不得那对父子,想要给他们多供些香火。
墙壁处传来响动,只有在祠堂里的人能听见,雾姬抿唇,停止了无声念语。
一袭黑衣遮掩了面容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见她那虔诚的模样,眼中厌恶,讥诮混杂着,如一潭死水。
“今日宫子羽进后山,是准备进行三域试炼了吧?”
雾姬没有回头,抬眸看了那些牌位一眼,“是。”
“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有些事,想要麻烦夫人帮帮忙。”
天光照不进这里头,即使是昼,也有烛火跳跃。
雾姬的心微沉,却没有拒绝,“你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进入后山。金繁,我代替你,保护执刃大人。”
羽宫内,从金繁处试探出三域试炼危险程度的云为衫,出于复杂的心思,想要取得金繁帮助进入后山。
半月之期不长,无锋用来控制她们的半月之蝇就要发作,她急于获取解药。
再则,宫子羽对她赤忱真心,她不愿他陷于险境。
“那怎么行?!”宫紫商和金繁都不同意。
“后山重地,外人勿进,是吗?”
“我不是闲人,更不是外人。”
“我是执刃大人挑选的妻子,虽然我还没有和他正式成婚,但是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是我的夫君了。”
“金繁,你刚刚说三域试炼存在生命危险,如果羽公子死于试炼,我也不会再苟活于世。但如果闯关成功,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执刃,执刃夫人有没有资格进入后山?”
金繁与宫紫商再三阻拦,云为衫无法,提出与金繁交手,若她取胜就让她进入后山帮助宫子羽通过三域试炼。
“君子比试,点到即止。”金繁道。
云为衫点头,执剑而上。兵刃交接,于他们相近,落叶纷扬,无形的气流碰撞。
角宫,许葚嫁妆还没清点结束,宫远徵和宫尚角就已经谈完。
角宫多腾出来的暂做库房的屋子里外,一个个红木大箱子被开开合合,珍贵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各种藏书典籍…更珍贵的都在小个的箱子里,单独放置。
宫远徵来寻许葚,见她捏着嫁妆单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有些稀罕。
“怎么这么多东西?”宫远徵问。
“自我出生那日起,家中便开始给我攒嫁妆了。”许葚叹气,“角宫这临时库房塞不下,还得摆些在这外头。”
“咱们徵宫能放下吗?”
宫远徵一愣,“应该,可以吧?我叫人回去收拾了,如果地方不够,再腾个屋子就是,毕竟徵宫空置的房间不少。”
“还好有你。”许葚猜到不会少,但也没想到有那么多。
她不知道的是,原先许家给她准备的金银大半都换成了银票,不然还要多不少箱子。
许葚继续清点,宫远徵坐在柱子边上看她。
“我做的点心吃了吗?”许葚问他。
“嗯,吃了。”宫远徵应。
“可还喜欢?”许葚走向一箱子药材,期间回头看了他一眼。
“喜欢,都挺好吃的。”
那些糕点,有香甜软糯的,有清新爽口的…就没有不好的,他和宫尚角就着茶,一起吃了好些。
她的手艺很好。
“今日做的徵宫还有不少,回去了就让人送到你屋里,若是不够下回还给你做。”
“明儿我要煲汤,你喝吗?”
宫远徵点头,“喝。”
少年少女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些平常,却格外温馨。宫尚角在不远处看着,半晌后垂眸失笑。
“远徵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上官浅端着甜汤回来,不见人,便循着声找来,“宫二先生。”
宫尚角点了下头,往回走。上官浅却没第一时间跟上,她目光从那些装满的红木箱子上扫过,又落在宫远徵和许葚身上。
许家倒是舍得,她只有在无锋灭他人家族后,整合受害者遗产时,才能见着那么多东西。
真是让人羡慕啊,可惜了,她不是真的上官家小姐,虽有一二情分,但他们可不会为她提供如此丰厚的嫁妆。
许家这一手,可是又给她和云为衫添了麻烦。上官浅轻轻呵了声,追宫尚角去了。
天边红的黄的蓝的一片交织,光线开始昏暗时,许葚才拉着宫远徵回徵宫。
她每清点完一部分嫁妆,就会有人将之送到徵宫,避免积在一块天黑了都带不回去。如今东西都入了徵宫被妥善放着,上了锁,钥匙也给了许葚自己保管。
长廊上,夜风吹来,凉凉的,却不刺人。
“还好一辈子就嫁一次。”许葚运行灵力,疏通身体筋脉,这才没有因为一整下午的忙活腰酸腿疼。
宫远徵看她,“很累?”
“有一些。”许葚道。
宫远徵脚步一顿,停在她身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蹲下身,“上来。”
“我背你回去。”
许葚呆愣看着他,宫远徵蹙眉,“快点。”
“谢谢远徵。”许葚跳上他的背,宫远徵踉跄了下又很快稳住,托着她站起身。
纤细的双手环在他颈间,柔软陌生的触感,还有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呼吸。
宫远徵有些不习惯,但也没把人放下。
“远徵,你真好。”许葚将头埋在他肩胛处,舒服地喟叹了声。
“知道就好。”宫远徵收紧手,防止她下坠。
两人的影子交叠,被拉的很长。
羽宫,云为衫,金繁和宫紫商此时已经分开。
云为衫成功说服金繁让自己进入后山后便离开去做准备了,宫紫商想趁宫子羽不在和金繁多相处惨遭拒绝。
“执刃临走之前,让我盯紧宫尚角和宫远徵。”
宫紫商不解,“他们这么重要吗?”
“他们不重要,但执刃重要。”金繁道。
“那我和宫子羽谁重要?”宫紫商试探。
“宫子羽重要。”金繁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宫紫商的心像从高处坠落的琉璃,碎了个七七八八。她失落地坐在石凳上,像丢了魂。
恰好回来的雾姬夫人将一朵兰花别在她发间,轻轻叹气。
“堂堂的宫家大小姐、商宫宫主,却成天追着一个绿玉侍卫跑,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