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有风凉，下车以后，立在酒店前头的小花园里，越冬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越冬“我防蚊液好像没有了，这几天有室外的戏，小懿，你能去帮我买两瓶吗？”
常懿有些犹豫。
越冬就笑了笑。
越冬“我就在楼下坐坐——这儿有风险的也就这喷泉，我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去淹死吗？”
常懿没办法，也就重新上了车。附近没有商超，她还需得往市区方向走一段路。
越冬就坐在花园长椅上。悠闲惬意的晚饭时间，港岛上忙碌的人群也放慢速度。高级酒店的花园里来往人群并不少，这些人大多有自己的事，没什么人注意到有个顶级艺人坐在这，注意到也拧不打扰。
喷泉水声喧腾，盖过人群。水滴偶尔随晚风落到身上，落下些微的凉。越冬仰头，完完全全让自己靠在长椅上。
她想起十四岁是第一次来港岛，盼了许久的旅行，却在越余香发现毕成安出轨的半个月以后。她在手机上搜罗了一箩筐的港岛迪士尼攻略，可父母在园子门前大吵一架，直到离开，她没踏进一步。
毕成安记得她喜欢吃草莓，记得她喜欢猪扒包，唯独不记得，她曾经也很想去港岛迪士尼。
吹吹风也挺好的，吹干她的眼眶，免得明天顶着两枚核桃上戏，平白被裴宥西绕着片场追杀三大圈，倒霉还要超级加倍。
范丞丞“嗨小姐，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明明是熟悉的低沉声线。越冬抬头看过去，范丞丞脸上大大的微笑，弯下腰来凑近看着她。
她往边上蹭了蹭：
越冬“这长椅又不是我花钱买的。”
语气真是挺臭。范丞丞失笑，自己努力换来的好日子，也得自己忍着。
他没着急坐，先把提前拿下来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在长椅另一边坐下来，很识时务地没说什么话。
倒是越冬，肩上落下温度，她看过来：
越冬“常懿出卖我？”
范丞丞“咱妹妹很聪明。”
越冬“你可真是……”
厚脸皮。
安静了有一会，只有喷泉哗啦啦制造音调。越冬垂眸看过身上黑色西装，对上牌子以后直呼“壕无人性”，然后清了清嗓子。
越冬“你，你靠过来点。”
这会夜色真正占领港岛，来往的人变得很少。
范丞丞没说话，很顺滑地蹭过来。甚至不用她多说一句，他塌下靠近她的这边肩膀：
范丞丞“新客优惠，不收钱，靠半小时赠终身免费。”
越冬笑出声来：
越冬“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赔死了。”
范丞丞“嗯，那以后都给你管账。”
话语里嫌弃，人却很老实，越冬也向他蹭一点，然后头一歪，刚刚好靠在他的肩上。范丞丞悄悄向下看，很乖的一颗小脑袋，头发毛茸茸，偶尔搔过他的脖子，很痒，但他不舍得躲，所以就更痒，一直痒到心里。
范丞丞“我后悔了。”
越冬“什么？”
范丞丞“我想收点报酬。”
越冬“我没有钱。”
范丞丞“我就想抱抱你。”
越冬“……”
越冬“不行。”
范丞丞“越冬，你好霸道。”
范丞丞认真控诉。但他其实也没真打算要抱——来往的人再少，也是大庭广众。靠一靠肩膀其实已经很出格，如果再加上拥抱，一时半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不强求，越冬也就静默。夏天里衣衫薄，一滴温热落在衣服上，很快就穿透布料，烫到皮肤。这样的姿势，他说话时胸腔振动足够传到她的耳朵。
范丞丞“越冬，你在哭吗？”
越冬“不许问，不许看。”
他就不再说话了。他就只是用一只手轻轻地拍她的后背，然后静静地沐浴在夜色里，听见喷泉哗啦啦声音不止，听见她微不可察的啜泣。她的眼泪打湿他的T恤，就像他承载了她的所有情绪。
过了很久很久，他听见她微微沙哑的嗓音：
越冬“范丞丞，我其实很想吃草莓。”
毕成安不知道。离婚以后她随越余香搬进小房子，他来送过东西，那天他顺手给她买了一盒草莓，不怎么甜，但那才是她喜欢草莓的理由。他走以后，十四岁的她站在小房子里哭到近乎休克，发了三天的烧。
两人一时半会都没再说话。
后来是常懿回来——她其实很早就回来，但给了两人足够的时间。她把越冬送回房间去，范丞丞没跟上。
然后是接近半夜，有人敲越冬的房门。
门外是范丞丞，他还穿着那件沾了她泪水的T恤，手里是一大篮子草莓，鲜红欲滴，圆润可爱，比傍晚那家水果店的草莓还漂亮许多。
他露出很灿烂的笑容：
范丞丞“越冬，吃吧。”
越冬觉得他就是故意为之，故意很老实、故意很真挚、故意驱车跑了十公里找最好的草莓、故意在她面前露出这样混不在意的表情，骗她的眼泪，也骗她的爱。
越冬“你还想抱一下吗？”
其实也不算征求意见。总之很快的，她完全扑进他的怀抱，闻见他身上夏夜微凉。很货真价实的拥抱。他将她完全圈在怀里，然后确认，她真的很清瘦。
但很软、很香，他不自觉沉溺，更下意识抓紧。
越冬“你赢了，范丞丞。”
被你的喜欢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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