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煙觉得自己如今整个人都在发冷,手也在抖。
万丈红软之下,昏昏沉沉的烛火照在青年的脸上,一层薄红的软烟轻纱覆于双眼,他湿漉漉的长睫已被翻滚如麻的心绪搅得轻颤不已,那副昳丽靡艳的五官,好似汲取了潋滟的荼靡春色。
只见他缓缓折下玉颈,瞬间,如墨般的长发流泻于花团锦簇的红绡缎面,它与少女稚嫩青涩的身体交织,竟蜿蜒出一种如丝如缕的暧昧。
虞煙呼吸发紧,只觉得一团烈酒烧的他胃里翻江倒海,层层细汗打湿鬓角,饰于发间金镯环佩作响,玉白耳根处好似浇上一层柿子火,愈烧愈烫,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些圣凰人竟然这般龌龊恶心,除了让自己穿着这件侍寝时用的暧昧红纱,竟让桑桑一名女子穿上着供人亵玩的绯艳红纱,被人禁锢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桑桑被人强行脱去衣物。
桑桑身子虚弱,气力小,连挣扎都只得微微的颤着身子,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好像很乖,但是她在哭,细细嫩嫩的抽噎好似挖去了虞煙半颗心。
尤其是看到周遭女子逐渐转变的目光,他几欲疯狂,她们怎么能用像对着男妓那样垂涎而紧迫的目光看向桑桑。
桑桑明明和她们一样是女子啊!
虞煙红了眼,开始发狠的挣扎,用折了一只手骨的代价,将一直藏在身上的发簪抽出,殷红的血珠飞溅,他对准了自己的脸。对于男子,脸何其重要,但是他没有半分犹豫。
她们最终还是怕了,这些圣凰人怕毁了容的虞煙引起女帝震怒。
所以,最后她们后退一步,在走之时除了丢下续骨和祛疤的药物,她们还对虞煙说了一些话。
“你知道吗,能留在宫中的女子都是去了阴的残缺之人,你想让你的妹妹成为这样的人吗?”
“你妹妹虽然年幼,但是个美人,陛下素爱美人,你们兄妹二人若是共同承欢御前,那么在这宫里,也能过得好些。”
“既然那么不想我们为你妹妹换衣服,那么就由你亲手为她换衣服。”
“所以,虞奴,开始动手吧。”她们笑了,昏火之下,五官显得格外可怖。
这个称呼寄寓着这些圣凰女子的浓郁到溢出的恶意,带着刺透骨肉心脾的寒意。
是啊,亡国之人,皆是沦为低贱的逃奴,甚至连名字都不许拥有。
所以她们这是在用言语来惩罚虞煙。
……
衣物窸窸窣窣的响动骤然使烛火摇曳起来,烛光映着上房横梁悬挂的红软纱帐,晕染出一大片暖红色,像极了忘川底下沉浮不尽的冤孽迷障。
虞煙不敢看桑桑的眼睛和身体,唯有用红纱蒙上眼睛,他才有勇气将少女剩下的衣物解下,亲手为她换上那抹轻薄红纱,强烈的负罪感在他心口涌动,好似破了一大口窟窿,带着寒冬临近的冷意。
青年的声音发颤,他好像在压抑着喉间滚动的哽咽声,发出的声线好似断了弦的丝竹,沙哑难捱,他一边慌张的解开少女的细腰处的系带,一边带着哭腔喊着:“桑桑…桑桑…”
他的鼻尖潮红,眼尾潮红,不断溢出的泪水濡湿红纱,许是因为恐惧,指尖不小心碰到桑桑敏感的细腰,虞煙能够听到少女发的轻声,带着一点微妙的困惑,害怕一样缩了缩身子,她好像不知道为什么碰到这里会情不自禁发出声音,懵懂而天真。
在短暂的停滞后,一股混杂着无力和甘美,恐慌和罪恶的复杂情绪,席卷了他的心房。
他有些崩溃的哭起来,赎罪似的对桑桑说:“请原谅阿兄,阿兄真坏,你可以咬我打我,但你不要害怕我,阿兄是永远不会伤害你。”
恶鬼桑桑懒懒散散的躺在床上,桑桑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位人类兄长嘴上说着“让她不要害怕”的话,自己的身体却害怕得止不住战栗。
人类果真是奇怪的生物。
恶鬼虽然不懂但是她知道怎样让自己的食物变得美味起来。
她时不时的挑动一下这位可怜的人类兄长早已摇摇欲坠的心弦,让他的情绪从无助和疯狂到惶恐、愧疚和崩溃,这种纷杂的情绪转变所交织引发的欲望,让她好像吃一顿麻辣火锅一样,各种新鲜的食材添进,经红油锅底一刷,真是又麻又爽。
唔,虽然吃的很爽,但是爆竹般的负面情绪有些太多了,让她有些消化不了。
所以,吃饱喝足的恶鬼勉强安抚一下食物,毕竟,食物的情绪可是关系到口感的新鲜程度。
见桑桑没有说话,虞煙还以为妹妹不原谅他了,自己真是不知廉耻,无论有什么原因,那都是借口。
因为他的无用让幼妹这一介大女子受到这样的委屈。
况且他还亲手帮幼妹穿上这样带羞辱意味的服饰,幼妹肯定会怨他的,她一定会怨他的。
忽的,虞煙感到手上一重,一只温凉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是幼妹的手。
“阿兄,我知道的,是那些圣凰人的错,不是阿兄的错。”
“而且方才,是阿兄保护了桑桑。”
“桑桑怎么会怪阿兄呢?”
虞煙眨了眨湿润的长睫,简直不敢置信,像是濒临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满是不敢置信。
他这般无用,还让幼妹受到这样的屈辱,幼妹竟然没有怪他,还安慰他。
但他,真的…值得吗?
明明他是兄长,却让病弱的幼妹这般懂事。
他当真是不称职。
他只能抱着幼妹那泛着药香的娇软身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不起”,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护自己的幼妹。
……
笼罩在牢笼里的红绸纱布被扯下,瞬间,灯火如昼,煌煌烨烨。
汹涌的灯光热刺刺的泼在眼皮上,虞煙被刺激的泪花都出来了,隔着冰冷高大的金笼,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亡了虞国的圣凰女帝。
灯火煊煊,淹没了女帝的轮廓,叫人看不清她的眉眼,只能望见一抹浸透着淋漓朱砂的唇色,她似是在笑,其中的轻佻肆意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