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除了床榻乱了些，别的地方几乎没怎么动，连饭菜也是整整齐齐的，没被人碰过。
“大帅，”骆小北衣服抓耳挠腮地来回踱步，“你说姐姐回去哪里呢！”
“她......或许没走。”
“为？”骆小北话还没吐完，就只瞥见一角朝外去的残影。
矮坡上，风劲劲地吹着， 姑娘站在晨曦下，整个人都沾着光。
“——雪儿！”
或许是晨曦太过刺眼，让李星云看不清人的身影，他不得不跑起来。
在奔跑起来的那一刻，秋风打在身上让李星云感觉有些寒冷，可是却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素心没拿走。” 李星云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所以我猜你没走。”
他直起腰，朝人走过去，“可我却不知你留下的原因。”
“连你这个素未谋面的人都知道我的剑叫素心，”姬如雪冷笑着，心有不甘，“我却不知道。”
坡下是片花海，她一时起了兴致，想往前跑，一直跑，“我想留下，我想弄清楚一切。”
这个自由的动作让她觉得身体似乎轻了些，不仅如此，好像还变得更加灵敏。
她掠过这大片雏菊花海时，跑得太冲动，地下错综复杂的花枝让她栽倒，姑娘猛地扑倒在地，四周卷荡起风，无数碎花震落飘散。
李星云闪现过去，赶紧去扶人，“没事吧。”
“没事，”姬如雪拄着人的手挣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我偷跑出来。”
“倘若没有战争，你本该如此，”李星云帮她捉去头上勾到的杂草，“所到之处，皆为随心。”
“希望你往后也能如此。”
“对哦，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姬如雪一把将李星云推开，高喊：“本姑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李星云有些惊喜，她这脾气…好像回到了与她在剑庐小住的那半年，没想到自己还能在看见姬如雪这活泼的一面。
“那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我身边，”李星云把手抱在胸前，逗她，“姑娘昨天不是还喊着要杀我。”
“你武功那么高，我能…杀…得了…你吗我？”
后面这句断断续续从姬如雪嘴里挤出来的，在李星云听来，根本连不成句，“什么？我没听清。”
姬如雪一愣，心里很快想到了比刚才那更贴切的答案，“不留在你身边，我怎么杀你？”
李星云被逗笑，他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好~，本帅...等着姑娘。”
“那既然姑娘要留下，我总不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吧。”李星云朝人拱手问礼，“敢问姑娘芳名。”
初入江湖，她心里倒是谨慎， 不想示人以真名，胡诌了一句：“我姓姬，单字一个雪。”
“姬雪？！”李星云笑着，不忍有重复了一遍，“姬雪！”
“我姓高，单字一个山。”李星云打趣道，“没姑娘的名好听。”
“你笑什么，”姬如雪跟着笑，但她还打算强撑，“我真的叫姬雪。”
“没，”李星云咳嗽了两声，强装镇定，“我也真的叫高山。”
姬如雪尴尬的眯着眼，“高山？？？”
纷乱的尘世，有人懂你的小心机，这为何算不上一种幸运呢？
“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骆小北迎上前去。
姬如雪：“你是？”
李星云给了骆小北一个眼神，这小子立马领会，开始一通介绍，“我叫骆小北，也是一名不良人，我今年虚岁”
李星云眼神一白，拉着姑娘，“我们进屋吧。”
“大帅、姐姐，”骆小北伸手挽留，“诶你们！我还没说完呢！”
——傍晚
李星云： “姑娘总看我做甚？”
姬如雪犹犹豫豫，时不时瞄一眼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李星云有恩怨吗？”
李星云擦拭唐刀的动作顿住一下，但很快又继续， “你是指不良帅杀他师傅的事？”
“嗯。”
“这个……说来话长，”李星云垂下眼睛，看着刀面倒映出的眼睛，“他的师傅叫做阳叔子，也是不良人，那年他奉不良帅之命收养李星云……”
“什么！”姬如雪站起身，大喊，“你居然这么坏！难怪李星云他那么恨你。”
李星云见人如此反应，倒是意外，不禁浮起一阵长笑，“听了这个，是不是更想杀我了？”
姬如雪卸下刚刚紧绷的力，回，“……有点。”
李星云把刀收回鞘中，半偏着脸，“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我睡不着，” 姬如雪挑着盘中的点心，好像并不如意，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其他故事？我还想听。”
“姑娘这算不算是在打探本帅的底细？”
“不说算了，”姬如雪拍了拍手，“我去睡觉了。”
刚起身准备离开的她，被人拽住，“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姬如雪眼里晃过一道光亮，探头问：“什么问题？”
“我有一个结发妻子，只是我把她弄丢了。”
“你成亲了？”姬如雪顺势坐下，“怎么会…你不是很厉害吗？”
“我初遇她是在渝州城门口，当时我还差点被她的马踢死。”
“你的夫人吗，”姬如雪听得入迷，问人，“那她当时有没有和你道歉？”
“后来我失手打伤了她，算扯平了。” 李星云看着桌上飘摇的烛火，他将当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
“你说等我找到她时，她会不会原谅我？”李星云看着姑娘，眼里尽是悲伤。
姬如雪嚼着点心，帮他分析得入神。
半晌，她回过神，摇着头：“我要是你的夫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李星云有些情急，有点心伤，“为什么？”
姬如雪分析着，“从你的描述里我能感觉到尊夫人是很喜欢你的，可你也不该仗着她喜欢你就欺负她。”
“……欺负她？”李星云不理解。
“夫妻就是要生死与共，但你做那些事干嘛瞒着她，她最亲近的人只有你了，你却不知道心疼她。”
“我没……”
“别给我说什么都是为她好的借口，”
“……”李星云完全插不上嘴。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后还有家国要守，目睹你尸身那天她很可能就撞棺随你去了。”姬如雪越说越气，她丢下咬了半截的点心，“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样，完全不懂姑娘家的心思。”
“我……”
见人情绪不对，姬如雪赶紧打住，连忙安慰：“你别哭啊，我不是那意思。”
“尊夫人若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你好好和她说，或许…她会原谅你的。”
李星云瞧着人，忍不住请求： “我可以……唤你雪儿吗？”
“你以前这么叫她？”姬如雪看见眼前人一滴一滴滴落的晶莹的泪，不知为何心里却浮起剧烈的绞痛，她好想帮他拭去。
一定是我故事听太入神了。
她捂着心口，“我叫姬雪，不是你夫人，本姑娘才不是谁的替身，”掏出怀里的帕子，丢给人， “你以后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让你夫人误会。”
这句嘱咐听着不像打趣，人离开是脸都是铁青的严肃。
人扶着门停顿了一下， 声音沉沉的， “虽然你不是好人……但还是祝你早日与她团聚。”
说完，姑娘再没有回头……
李星云笑着，看着掌心的帕子，“谢谢你，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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