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之后（下）

余枫华关上电脑的时候，谢景耀正好开进了隧道。

​于是车内光影交错，橙色的隧道灯光偶尔洒进车内，照在了后面睡觉的三人身上，照在醒着的人身上。偶然的光线给车内染上了一层静谧安和，可惜睡着的人不能观赏光的美感。还醒着的余枫华回头看看三个毫无戒备睡着的人，不禁露出微笑，给他们拍了个照片。

​他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放进包里，然后掏了个颈枕出来:“我也睡一会，你要是开车困了就叫我起来开。”谢景耀应了一声。

​余枫华扭头看看谢景耀，金橙色的光偶尔洒在他脸上。余枫华还记得他长发的样子，记得他那种虽然笑着但对世界万物漠然相对的作风，但现在他剪成了短发，对家人们真心笑着。余枫华也记得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偶尔会露出来的温柔表情。他变了很多，但不变的是，他永远是那个谢景耀。

​于是余枫华伸手摸摸谢景耀的耳朵和脸，还有他耳边的鬓发，然后侧过头睡了过去。

​谢景耀开出了隧道。

​又是红绿灯。谢景耀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他看了看缩在副驾上睡过去的余枫华，捏了捏他的手。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手。余枫华之前本来想弹吉他而不是打鼓，但他无法控制的轻微手抖和手指长度的缺陷让他无可奈何。他也没法和谢景耀完成一次合奏。在合奏练习里，余枫华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把左手完全伸直之后陷入了轻轻的悲伤。谢景耀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是从悲痛中幸存的花，落失花瓣并不会让美丽减弱。谢景耀向他推荐了鼓手的位置，于是余枫华开始试着打鼓。到后来，他真的成为了一个不错的鼓手。

​绿灯。谢景耀继续前行。

​晚上吃什么呢？

​明天是谢淼的休息日，带她出去玩吧。

​谢淼在正式开始乐队活动之后贝斯练的更刻苦了，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贝斯放在手边，早上洗漱后就开始练习。谢景耀和余枫华为她的努力感到骄傲，于是经常送给她小礼物。

​但她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去过游乐场，明天带她去吧。

​王暄明总是一大早就失去了行踪，到中午才回来，一到家就死命灌水。一开始余枫华还以为他跑了，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到最后才知道他混进公园里的夕阳红合唱团练习了。那些大爷大妈喜欢他喜欢的紧，来来回回让他给他们唱歌，于是王暄明甚至给他们宣传了乐队的歌，大爷大妈们也给他拍了土味小视频在圈内宣传。

李安的吉他不需要太多的练习，十二年的每日练习让他练成了什么谱子上手就能弹的能力。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从相机里导出照片偶尔给乐队做做宣传，给余枫华偶尔写的小说做经纪人，在谢景耀不在的时候做做饭，帮忙保养乐器什么的。他偶尔也会去公司帮忙，但工作不过也就是给办公的谢景耀和余枫华整理文件和草稿纸。有些时候两人也会滔滔不绝的讲起公司的厉害之处，李安虽然听不懂，但看到两个人脸上淡淡的邀功之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两个人激情澎湃的讲完之后总会发现李安回答不上来问题。余枫华揽着谢景耀的肩膀说：“白让你听了半天公司机密。”

…

谢景耀又开了一个小时。他其实不觉得累，但是觉得有点孤独。“孤独”可能也是人需要进化掉的感情，谢景耀这样想着。于是他停在了路边，搓搓脸，看了看余枫华。他还是蜷缩着，这是他睡觉的习惯。谢景耀摸摸他的发尾，想着继续赶路。

就在他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一只无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刚睡醒的余枫华带着睡腔说：“你休息一下，我来开剩下的路。”

于是两人换了位置。余枫华一边在驾驶位看导航地图一般拿手指顺着头发，谢景耀盯着他看。因为在座位上蜷缩着睡觉而凌乱的半长发慢慢被手指梳地半顺。余枫华有一把谢景耀送给他的梳子，但他懒得打开包拿出来。余枫华腾出一只手从谢景耀的手腕上拿下了前面套上的黑色头绳，简单地绑了个低马尾，开始开车。

谢景耀看看他仍旧乱乱的头发，想起他们高中时对方永远一丝不苟的束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余枫华右手单手开着车，袖子撸上去一半，嘴里叼着一根刚从谢景耀兜里搜出来的棒棒糖，余光看到谢景耀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就换左手控方向盘，右手捏了一下谢景耀的脸:“看什么呢你。”

谢景耀说：“爱斯梅拉达。”

余枫华笑着骂了他几句，继续拿右手开车。

到楼底之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醒过来，最后一起回了家。

余枫华和谢景耀一起做了饭，一起吃过饭之后李安叫所有人去拉伸，第二天才不会浑身疼。

第二天还要去游乐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