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为衫比我想的还能沉得住气,她找我把脉时腹中的孩子已有两月,可宫门中人无人知晓。
“为何不告诉执刃大人?”
云为衫轻抚腹部,“林姑娘之前就说过,角宫的孩子已经让无锋紧盯了,此时越少的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才越安全。”
“这个时候我不想让他分心。”
“有劳林姑娘替我保守秘密。”
“我会经常来给你把脉。”我抿了抿茶水,“至于瞒不瞒的,我说不准。”
“这个孩子对宫门而言有多重要你自己心里清楚,万一有何差池,我担不起。”
云为衫与上官浅不同,她在求人帮忙时要比上官浅真诚得多,似乎更注重推己及人,而上官浅不同,她更偏向的是直指利益,若是有必要也会威逼。
“林姑娘,我信你,倘若这个孩子真出了什么事,我自会负责。”
“林姑娘,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无锋的人知晓,执刃若是知道了必然会事事上心,难免让有心之人起疑。”
“尽量。”我只能把话说到这。
“多谢林姑娘。”云为衫朝我笑的轻柔。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姑娘,我替宫门谢谢你,无论是为上官浅的孩子,还是为我腹中的孩子,都该谢你。”
我在门口顿了顿,终是没应声。
我回徵宫时碰见林洛安带着面纱在等我,她一见我就抓了我的衣袖,急促道:“姐姐,帮帮我,我的脸毁了。”
我抽回自己的衣袖,冷道:“姐姐?如今为了自己的脸连‘姐姐’都能叫了?不觉得恶心吗?”
“不论如何,你我都是一个父亲,倘若我的脸毁了,争不到徵宫夫人之位,届时丢了家族颜面,你难辞其咎!”
我嗤笑,“父亲?家族?我和母亲被赶出来之时我就不认他这个父亲了,你们林家如何与我何干?”
我撩起她的面纱,看到了她面上的红疮,“果然是蠢货,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动动脑子想,问是问不出答案的。”
我又有意无意的说:“听说徵公子时常会去女客院落找苏姑娘,我还从没见过徵公子与哪位姑娘如此亲近。”
林洛安果然慌了,连忙拉上我的手,“姐姐,你我毕竟都是姓林,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
我唇角一勾,笑了。
“好。”
林洛安带我去了女客院落,我在她的熏香中找到还未燃尽的粉末,我答应她晚些时候会给她送来解药。
“徵公子,多谢你送我回来。”
我闻声走到窗边,指尖点了点窗台,“苏姑娘又被徵公子叫去了么?”
林洛安一听这话就沉了脸,“苏宁鸢这个贱人!不就是仗着她那张狐媚子的脸竟勾的徵公子三番五次来寻她,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们还没出宫门,谁是徵宫夫人还说不定呢。”
“她这次给我下毒,我定然饶不了她!”
我见她眸中阴狠,暗道她果然上钩。
我就立在窗边往下看,苏宁鸢此时抬头与我视线相撞,她朝我笑了笑,笑意满是势在必得。我推门出去,与她在楼梯上擦肩而过,她低低一声:“她的脸,林姑娘还满意么?”
我反问:“你与徵公子进展如何?”
“自是满意。”
我笑了笑,“我也满意。”
我与她并未多说,走过楼梯便是陌路。
我出了女客院落,宫远徵在外抱着手等我。
“你来这做什么?”
“苏宁鸢给林洛安下了毒,毁了她的脸。”
“你会帮她治脸?”
“重点不是治脸,是她知道你与苏宁鸢关系日渐亲近,又知道她的脸是因为苏宁鸢下毒,你猜她会对苏宁鸢做什么?”
宫远徵勾唇一笑,“狗咬狗,真是一出好戏。”
“我还真是有些期待,这个蠢东西会对苏宁鸢做出什么事来。”我轻笑了笑。
我随口问他:“你和苏宁鸢去哪了?”
他一挑眉,“你猜。”
……
林洛安的脸好了之后便借我是她姐姐之名到徵宫来寻我。
“姐姐,女客院落实在无趣,我能不能在这儿待一会儿?”
她来时我正配置云为衫的汤药,我无暇理会她。
我直言:“徵公子不在这儿,你等不到他的。”
林洛安又道:“哪里是为徵公子,我是想和姐姐待一会儿,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同你道谢呢。”
“姐姐长姐姐短,不觉得恶心吗?”
林洛安果然面色一变,恢复往日模样,“别给脸不要脸,叫你一声姐姐你还真以为我看得起你?要不是想让旁人以为你我关系亲近些,更好同徵公子留意我,你以为我愿意来?林清安,你最好识相些,乖乖配合我,若日后我成了徵宫夫人,也会赏你一个留身之所。”
若不是她还有用,我也不会留她至今。
“一个外室的私生女,鸠占鹊巢多年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我冷冷瞥了她一眼。
“终究只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你!”林洛安当即扬手要打上来。
我拦住她的手,拔下发簪抵在她颈间,“别以为你是待选新娘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若逼急了我,你这条命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松开她,“滚。”
林洛安踉跄跑出去,我实在烦闷,随手便扔了方才的发簪。
玉簪瞬间四分五裂。
我在药房待了许久,再出来时天已经见黑了。
“林姑娘,徵公子可在此处?”
我摇头,“他说过要去一趟女客院落,还没回来。”
侍卫又道:“徵公子同角公子说去过女客院落后会去角宫,可角公子迟迟没等到徵公子便让属下特来徵宫问问。”
“他可曾说过何时去角宫?”
“天黑之前。”
我隐隐觉得不对,宫远徵一向守时,且说了要去角宫就一定会去,眼下天色已经见晚却迟迟不见人影,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当即提了裙摆快速走下楼梯,“不对,去女客院落。”
我赶到女客院落时苏宁鸢正要出去,她见了我还有些惊讶,“林姑娘怎么来了?”
“徵公子来找过你吗?”
苏宁鸢摇头,“没有。”
我抬头看向林洛安的房间,只觉胸腔气血翻涌,我彻底没了在外人面前维持笑意的耐心,我走到林洛安门前,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我暗道不好,当即将门踹开。
林洛安衣衫半解的坐在榻边,她正伸手解着榻上没有意识面色泛红的宫远徵的腰带。
林洛安被我吓了一跳,当即去拉自己的衣衫。
我用茶水将她房中浓烈熏香熄灭,又一把扯过林洛安腰间的香囊用茶水浸湿。
“我……”
我抬手便是一个耳光,习武之人力道大,她整个人被我打翻在地。
跟着我来的侍卫见状连忙去扶宫远徵。
侍卫将宫远徵带回了徵宫,我连忙吩咐让人准备药浴。
我将宫远徵泡在药浴中,又不断的往药浴中加冰。
我瞧着从女客院落带回的香囊,我还道林洛安为何会来徵宫找我,竟是趁我不备偷了药材。
我实在没忍住摔了茶盏,暗骂林洛安这个蠢货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敢想,平日做的毒药连人都毒不死,原是将心思都用在做这等下作药上了。
宫远徵对药材的味道极为敏感,若是毒他定能察觉,可林洛安用的偏偏不是毒而是药,她将药加在自己的香囊中,让宫远徵不会对这香味起疑,再加上她房中熏香浓重,自是混淆了味道,让人察觉不出。
我还当真不知林洛安这蠢货满脑子都是这些腌臜法子。
眼下宫远徵的药劲未过,我不得不暂压怒气时刻留意他的情况。
宫远徵紧蹙着眉似是难受极了,虽泡在冰药浴中但他脸上仍是滚烫泛红。我又往里头加了些冰,拍拍他的肩试图唤回一些意识,“徵公子?”
他眼皮动了动后缓慢睁开,他眸中卷着迷茫又勾着因药力浮上的欲色之后又是竭力的忍耐,他应是有些意识,知道眼下自己的情况不对。他大抵是把我当做刺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前带。
我始料未及,只能紧紧扶着桶边保持平衡。
他的手很烫,几乎要将人灼烧。
“林清安。”他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低沉嗓音与平日上扬清冽的音调截然不同。
“是我。”
他似乎松了口气,抓我手腕的力道松了松,我见状想收回手来却又被他紧紧握住,我只好道:“我不走,我在这陪你。”
我原以为他会放下心来松开我的手腕,岂料他转而握住了我的手,依旧力道很大不让我挣脱。
我的衣袖被水浸湿,可我别无他法,只能撑在浴桶边任他握着我的手。
直到后半夜,宫远徵面上的红才彻底褪去,我的手才得以松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