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机械化赛博格的自主行动能力吗……”何以归听完林良的陈述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和独立战争时期的脑波共振技术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啥？脑波共振？”林良再次感受到了知识的冲击。
“啊……没什么。”何以归笑笑，“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白羽没有笑，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但依旧没说什么。
林良知道他们都不想多说，也就很有眼力见识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片刻，何以归站起身来，对林良点点头：“基本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辛苦你了，林医生。你和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北风。”
林良扶着床板起身，身上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白羽伸手想搀扶，被林良轻轻挡开。
“我没事，那个……”
“林医生？”何以归在门边催促。
“啊，来了来了。”
林良跟随何以归来到走廊上，走廊明亮整洁，温和的阳光恰到好处地从窗外渗进来，为行人的外衣镶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
林良去过革新者的大本营，或者说应该可以被称作大本营的地方。那是偏僻郊外的一所封闭设施，据说战时曾被用作秘密实验室。
且不谈那座设施周围环境的荒凉以及设施内部的阴沉单调，光是想到其曾被用作秘密实验室这一点都让林良直冒冷汗，以至于这曾一度让他认为革新者的据点都设在这种地方。
这倒挺有影视剧中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革命者的气场，他偶尔会想。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如此。
这么想着，林良跟着何以归来到一扇门前，正巧有人从房间内出来，几乎和林良迎面撞上。
“之初，看路。”何以归轻声提醒了一句。
尹之初神色阴沉地瞥了眼林良，后者打了个寒战。
“对对对对不起，尹先生。”
对方没有回话，默默走开了。林良注意到他右手缠着绷带，一直延伸到衣袖内，血迹星星点点溢出袖口。
林良移开目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房间里，北风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衣服应该是换过了，遮住了身上的伤口。这么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单纯的睡着了，但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暴露了病人重伤的事实。
“左肺1处贯穿伤，双侧多发性肋骨骨折伴右肺挫裂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叶守安在一旁解释北风的伤势，一口气说了很多专业名词，或许是觉得林良作为医学同仁，总该多少有点理解的能力。
但林良没听进去多少。
他想起在那间叫海泪的酒吧里，北风把自己扔到吧台后面，独自一人对付赛博格杀手。
那时的杀手应该不止一个，林良隐约记得，自己在被北风推着往外走时，似乎在门边黑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两个躺倒在地上的人影。
林良想起他面对生命威胁时那几乎是毫不在意的从容，想起他在一片血海中点燃的那支烟。
那时林良觉得，北风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人，强到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躲在他身后。
强到林良忘了他也是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不跟着去，他不会伤成这样。”何以归或许是察觉到林良的痛苦，很体面地安慰道，“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他应了冬寂的邀请，决定带你去的。把你平安带回来也是他的责任。”
林良没说话，他没来由地又想起萧芸，想起她在地下世界时对自己的点头致意。
就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如果不是她，我大概早就死在那个酒吧里了，林良这么想着，她大概也觉得保护我是她的职责吧。
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白羽立马跑到床边，抚着他的额头轻唤他的名字。
她背对着林良，林良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有在意。
何以归拍拍林良，暗示他是时间离开了。
“你大概累了吧。”何以归带上房门，“北风的事你不必太担心，情况已经稳定了....”
“何先生。”
“嗯?”
“请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哦?”
“呃， 我的意思是我也是医生嘛，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提。”林良有些局促，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行了，你一个牙医赶紧休息去。”叶守安在一边摆手，“我们口腔卫生都挺好的，这边也有医.......”
“牙医怎么了！”还没等对方说完，林良就急不可耐地抢话说道，“牙医也是医生！我告诉你我可是口腔全科医生！牙疼牙折牙缺失黏膜病牙周病车祸颌面创伤我都能看！骨折切开复位囊肿切除恶性肿瘤颈淋巴结清扫我都能做!别看不起牙医!”
林良突如其来的一长串话让一旁的何以归都吃了一惊，叶守安更是呆愣在了原地。
片刻，何以归像是领会了什么一样，欣然地笑了：“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好意，林医生，如果有类似的需要，我会来找你的。”
“反应至于那么大吗？”叶守安嘀咕。
随后，何以归打开病房的门，轻声唤道：“白羽，跟我回去吧，让北风休息一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是，何先生。”
白羽从北风床边走开，眼角隐约有泪痕。
“拜托你了。”何以归对叶守安说，对方点点头。
随后，何以归忽然回过头。
“对了，叶医生，我把你们两位医生安排在一间屋子休息了，我也放心些。”
“啊?
“你们互相应该很熟悉了吧。”
林良正想说话，叶守安抢先一步：“谁跟他熟!”
谁跟你熟！林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哦？你们就没有话要说吗?”
两人听言都沉默了。
是的，林良有话要问叶守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也是革新者吗，为什么自己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北风怎么会伤成那个样子，什么人能做到那种地步，他们还会有危险吗，下一步怎么办。
冬寂、华莱士、赛博格，他又知道多少。
说起来，今天之前，林良一直处于一种极端的被动状态，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浪推着向前走，以后也可能一直是这样。
林良其实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人，要逃离家人为他建立的港湾，独自踏入一个全新的领域闯荡，大概率会变成无边汪洋上的一叶扁舟，被海浪裹挟着前进，然后，或许，在一个某未知的时刻，沉入深海。
但他还是想做点什么，迫切地想做点什么。
林良看着叶守安，对方低着头像在思考着什么。
林良知道他也有话想问自己。
“叶医生，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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