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围巾

杭州的冬天是有些冷的。

  尽管道济是神佛转世，但如今毕竟是肉体凡胎。少了一条围巾之后，冷风老是止不住地往他脖子里灌。

  胭脂注意到了道济有时冻得发红的鼻尖，可他又不戴之前的围巾，想必是不见了吧。

  轻叹一口气，胭脂也学着之前的玉衡，当起了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换了些许铜板后，胭脂便去布庄寻了一匹布，做成一条新的围巾，打算送给道济。

  拿到新围巾的道济显然是吃惊的，但令他更惊讶的是，他还多添了一件外套。

  “胭脂，多谢你，可是你是从哪里挣来的钱为我做这些的？”

  道济尽管疑惑，但还是很开心地围上了新围巾。

  “采蘑菇啊！跟之前的玉衡一样。不过现在天气太冷了，蘑菇也比之前长得慢，我也是采了好些时日才凑够的钱。别说这些了，看看这件衣服合不合身。我看你经常受冻，有了这件衣服应该会好很多。”

  说罢胭脂便展开衣服伺候着道济穿上。道济听了胭脂的话更加不好意思了，忙让胭脂歇着他自己来。

  外套出乎意料的合身，一整个色系也比较搭他原来的破旧僧衣，唯一不同的应该是它的崭新有些不符合道济的气质。

  “你又脱了干甚？不合身吗？”胭脂问道。

  “没有，我想把它穿在里面，和尚我无拘无束的，很快就会把衣服弄脏弄破的。”

  道济傻笑着，脱下新衣拿在手中，就继续脱自己的旧外套。

  胭脂看他手臂难伸展，便上前接过了他手里刚换下的新衣服。

  道济又在嘿嘿笑，逗得胭脂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我！”道济突然瘪嘴道。

  “对啊，我看你一直在那傻笑，也不知道你在笑些什么，觉得你很好玩就笑了。”胭脂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告诉他原因。

  “好吧......我笑是因为开心啊，有新衣服穿谁不开心？更何况和尚我这么多年就身上这几件衣服......”说着，道济竟还有些委屈了起来。

  “好啦，你快些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感冒了。”胭脂笑着催促道。

  “好！”

  道济粲然一笑，这才接过胭脂手里的衣服穿戴整齐。

  余光中，道济瞥见胭脂手上的冻疮，眉头一皱，也不管什么其他，拉着胭脂坐下，握住她的手便仔细查看了起来。

  “采蘑菇时冻的？”

  道济突然很严肃地问。这让胭脂的心里慌慌的，有些拿不准他的情绪。

  “就是每天早上去山上，然后山里会比较冷，所以......”

  “以后不许去了。”

  胭脂还没解释完就又被道济打断，抬眸对上他担忧的眼神，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道济只皱着眉，后又抬手用法术医治好了她的冻疮，看着纤纤玉手恢复如初，这才松了眉。

  “自己为什么不治一下呢？”道济轻声问道。

  “当时想着给你筹钱做衣服，一时没顾上，再说了，我有法术的嘛，这点小伤又不疼，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你不说我都忘了。”

  道济突然又沉默了。

  胭脂心里只觉得这个人奇怪，但想到刚才他为她担心的样子，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胭脂，你没必要为了我做这些的。”道济忽又开口。

  胭脂听到心中顿时有些不快，蹙了蹙眉，回道：“我不关心你谁来关心一下你，你的那些徒弟、师兄弟都五大三粗的，哪里会如此细致。再说了，连你自己都不关心你自己，我还指望谁？明明前几日冻得鼻涕止不住的流，还在那硬撑着。我知道你是降龙罗汉转世，但就算是这样，如今你也是凡人之躯，也会知冷知热啊！”

  胭脂一番话，说得道济哑口无言，但心下却是暖暖的。

  “那你不冷啊？”

  道济关心地问，胭脂却很无语。

  “李修缘！你是不是傻！我现在是仙子下凡，我跟你不一样，我肯定不怕冷啊！”

  “怪不得自己手上有冻疮都不知道，还说我傻......我看你才最傻！”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我说衣服真暖和！围巾真暖和！和尚我整个人都特别特别暖和！嘿嘿。”

  胭脂听了这才重新舒展了笑颜。

  “那是当然了。好了，我要走了，之前村子里的大娘还请我去帮她看看病呢。”

  望着胭脂远去的背影，道济又开始傻乐起来。

  他抬头望望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寒风也依旧刺骨。

  但没关系，在这个冬天，有人比太阳先一步给他送来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