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谋杀案》第七章
许爻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过半，外面还下着暴雨，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噼啪作响，灰暗的天空密布厚重的乌云，电闪雷鸣间，一道道耀眼的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苏屿白听到许爻的动静也醒了过来，从沙发上掀开被子起身，“这雨真下了一夜？”
“应该是吧，”许爻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播报着蓝英山某处山体滑坡的新闻，提醒各大市民注意安全，“我们至少还得在这里停留四五天。”
苏屿白递了件许爻的棉衣给他，语气温存，“今天降温了，多穿点。”
许爻道了声谢接过棉衣，“你今晚睡床上吧，天气这么冷感冒了谁保护我？”
苏屿白笑笑，调侃道：“你每个保镖都和你一起睡过吗？”
“在你之前我可没有保镖。”许爻边穿衣服边起身道。
“诺维尔治安这么差，你没受到过歹徒的报复？”苏屿白一手扶着许爻一手从衣架上抽走一件许爻的大衣给他披上。
许爻其实不太会享受别人的照顾，对于苏屿白无微不至的关心，许爻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有，当时破了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是替十年前死去的女朋友报仇的，被抓后他现在的情人断定是我在瞎说，绑架了我让我承认我之前的推断都是错的，他固执己见地认为凶手只爱他一个。”
“那后来呢？你没事吧？”苏屿白见许爻停在了这里，立即问道。
许爻顿了顿，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当然没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苏屿白松了口气，“后来那个女人被抓了吗？”
许爻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脸上的笑带了几丝狡黠，“对方可不是个女人。”
苏屿白愣了愣，“凶手十年前有女朋友，那他现在的……情人？”苏屿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停在了嘴边。
“这就是叙述性诡计，很多人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事情原本是这样就是对的，但其实只要一抠字眼就会发现，某一个代名词里或许藏着很大的玄机。”许爻笑着开了门，“十年后的情人，未必就是女人。”
“果然在你们侦探眼里，嫌疑人的每句话都能成为破案的关键。”苏屿白失笑，跟在了许爻身后。
二人进了厨房后，许爻先是查看了一下厨房的食材，最终决定煮青菜粥，再煮几个水煮蛋。
“那你觉得，昨天有人说谎了吗？”苏屿白生火的间隙问道。
许爻把刚淘完的米倒入锅中，“暂时还没有感觉，不过我昨晚回去梳理了一下，我认为暂时可以排除董纪棠，温彦，小杞和张秣宸的嫌疑。”
“温彦？她不是有足够的杀机？万一宁嗣音说的有人知道了真相却没说就是她呢？”
“从门框上作案的凶手必须符合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条件，如果凶手是温彦，她做不到。”
苏屿白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推理，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江杞和张秣宸呢？为什么排除？”
“没有杀机。”许爻说着煮了壶水，“张秣宸作为李阳的心理医生，完全符合他到现场的行事轨迹。”
“江杞呢？他会不会为了那封威胁信杀人？”
“小杞都决定投案自首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杀人。”
苏屿白冷哼一声，“小杞，叫得可真亲热。”
“你吃醋了？”许爻数着鸡蛋，心情轻松了起来，话都开始变得不正经了。
没等到苏屿白的回答，许爻也没在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但当他把鸡蛋丢下锅转身时，却被一股大力锁在了墙和餐台的转角处。
许爻抬头对上贴得极近的苏屿白，这种亲密的距离使许爻心跳加速，空气仿佛凝固般充满紧张又暧昧的气息。许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伴着呼吸在耳边回荡，苏屿白的眼眸漆黑，呼吸渐渐清晰了起来，许爻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跳能这么快。
二人就这么对峙了半晌，苏屿白才松开了许爻，嘴角无意间勾起一抹笑，“我以为你会推开我。”
许爻失神地看着苏屿白，坦诚地说：“我刚刚心跳的好快。”
苏屿白回到了生火的地方，往里面添了些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或许我还应该多看些书。”许爻惊魂未定地坐在了椅子上。
苏屿白笑得肩膀都抖动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许爻解释。
“二位起这么早？”不知何时厨房门口已经站了个人，许爻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昨夜又是暴雨又是打雷，二位睡得可好？”顾陌无视了许爻的惊恐，自顾自地关了煮水煮蛋的火问道。
“谢谢顾先生关心，我和小苏睡得都还不错。”不稍片刻许爻便恢复了往日的谦逊有礼。
顾陌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一张床？”
“好香的青菜味。”门口传来叶纬不太正经的语调，似乎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进门后瞥了眼顾陌道，“顾大管家，两个男人挤一张床很正常吧？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管家。”叶纬进来后顾陌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
叶纬许是也注意到了，连头都懒得回，“怎么？在我房间装监控看的还不够？现在还要看？”
“监控还没拆吗？”许爻问道。
叶纬挑了挑眉，从锅里拿了个水煮蛋，一手搂过顾陌，没个正形地问道：“拆了吗，大兄弟？”
顾陌推开叶纬的手，较劲似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叶纬的肩上，暧昧地凑近了叶纬的耳朵。
叶纬这回早有预料，修长的脖子往后一退，轻蔑地看了眼顾陌，“又来这招？”
顾陌低笑一声，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搂着叶纬的手往上一伸，扣住叶纬的后脑，强逼着叶纬和他的脸越凑越近。
在快要贴上的时候，二人身后响起了苏屿白的声音，“我靠，活的盖子！”
“……”
顾陌的手一顿，叶纬得空推开了他，二人齐齐瞪向苏屿白。
许爻尴尬地上前捂住苏屿白的嘴。
众人陆陆续续地吃完早饭后，许爻和苏屿白在别墅里闲逛，翻查了除卧室外的其他房间，又再次检查了尸体。
等过四五天，尸体估计会发臭，所以今天下午必须把他装进合适的地方冷冻起来。
许爻是被楼下的动静强制唤回神志的。
苏屿白在二楼客厅往下望，依稀听到几声交谈声和尖叫声。
“好像着火了。”苏屿白听了个大概，回身说完就跟着宁嗣音匆匆跑下楼。
许爻也立即跟了上去。
厨房确实着火了，火势还不小，地上摆放的柴火全着了。
宁嗣音一边大喊着救火一边捧起灶台上的水盆就打算往上面浇却被顾引夕拦着腰抱了回来。
董纪棠呛个不停地从浓烟中跑出来，慌张地看向许爻，“怎么办？”
许爻看不清里面，只见火势越烧越大，问道：“电源关了吗？”
“没有，来不及，温彦还在里面。”董纪棠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焦急地想往里面闯。
苏屿白脱了大衣，掩着鼻闯进了浓烟里。
顾引夕松开宁嗣音也想闯进去，却被许爻拦住，“里面危险，一个人进去就够了。”
宁嗣音也立即回身抱住顾引夕，嘴皮子讲得飞快，“虽然你看起来挺凶的但你还挺善良的你不能死！”
顾引夕腰被宁嗣音用力一搂，宁嗣音慌乱之下也没克制力气，顾引夕深吸了口气无奈地去抓他的手。
宁嗣音却以为顾引夕还打算往里冲，抱的更紧了，“你不能去，那个苏屿白这么厉害肯定能解决的！”
顾引夕叹了口气，握住宁嗣音的手解释道：“我没想进去。”
“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宁嗣音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反应过来，等转了两个弯后才尴尬地松开了顾引夕，“哦……这样啊……”
谈话间，苏屿白一手拽着温彦一手拖了一件打湿的大衣，顾陌见状立即上前和苏屿白一起用大衣扑灭了火。
火势被控制住了，浓烟也渐渐上升着消散了。
董纪棠抱着温彦惊恐未定地瘫在沙发上，“好吓人呀，好吓人呀，我恨我昨天没听顾引夕的话，非要拉个人帮我干活，我真后悔，真的！”
温彦失笑，拍了拍董纪棠的手，董纪棠见她依旧淡定，干脆粘在了她身上，语气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小彦~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顾陌轻咳一声，开了口，“现场发生了什么？”
“当时是这样的！”一提到这个董纪棠就来劲了，松开温彦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我们在切牛肉，小彦问顾引夕会不会炒青菜，他很笃定地说会，然后我们就没注意他了，结果一个转头他的锅着起了火，我尖叫了一声，他马上就把锅丢掉了，那个锅里还有油，倒在柴火堆里就着了起来，我和小彦倒了盆水，顾引夕说不能用水灭，会助燃，讲完之后火就烧大了，你们就来了……”
“炒菜起火是因为食用油烧的太久了，静置一会儿就可以了呀，为什么要把锅丢掉？”宁嗣音天真地看向顾引夕问道。
顾引夕没说话，从厨房出来的叶纬拎了拎手里仅剩的一点油，“你指望一个炒菜用掉三分之二食用油的人能知道这个？”
宁嗣音张大了嘴巴。
“我说怎么能起这么大的火，你这和直接倒油放火有什么区别？”苏屿白嘲讽道，说完面色一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顾陌从叶纬手里拿过那还剩个底的食用油，“这是我们仅剩的食用油了。”
“……”
夜幕降临，阴沉了一整天的天更黑了，暴雨依旧未曾停歇，窗户被敲打得噼啪作响，树木在狂风暴雨中摇摆不定，雷鸣电闪，宛如远古巨兽在云端咆哮，每次炸响都震动人心，伴随着刺眼的白光撕裂黑暗。
众人在饭厅安静地吃着各自的饭，宁嗣音扒拉着眼前这些连油水都没有的素菜，胃口直线下降。
“我们不会在这里饿死吧？”江杞吃了几口，虽然菜的卖相很好，但实在清淡，晚上他也在厨房，他也知道叶纬尽力了。
宁嗣音狂吃了几口，试图欺骗自己，“其实还是挺好吃的。”
“往好了想，它至少健——”董纪棠刚咽下两口菜，立即夹走了仅剩的一块排骨，“还是这个好吃。”
“小棠你吃吧，我吃饱了。”温彦说着把自己面前的几块排骨推给了董纪棠。
董纪棠笑得灿烂，“小彦你真好。”
宁嗣音看顾引夕面前的排骨没动，转头看了他一眼，顾引夕把放着排骨的菜盘递了过去。
“提醒一下各位，明天可就没有排骨了。”叶纬对于自己做的菜吃的很满足。
“其实……”许爻从菜汤里加起一条青菜，安慰自己，“青菜也挺好吃的……”
苏屿白低着头笑了一声。
“所以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张秣宸早早地放下了筷子。
顾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很想离开？”
“在场的谁不想离开？”张秣宸反问道。
“就是就是，本来以为是来玩的，结果几乎每天都在下暴雨，我快在这里闲得生根发芽了。”董纪棠附和道。
“我的假期已经余额不足了，再不出去我得算旷工。”叶纬道。
张秣宸起身，优雅地拿起碗筷，“我一个小时很贵，不是用来浪费在这里的。”
“我也——”宁嗣音刚要说话，灯突然闪了两下，滋地一声灭了。
突然间，整个世界陷入了瞬间的沉寂，窗外的景色消失不见，只剩下夜幕中狰狞的剪影，仿佛潜伏着未知的恐惧。
“断……断电了？”宁嗣音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边上顾引夕的手臂。
“可能是电闸跳了，我去勘察一下。”顾陌起身，走了两步却没了动静。
“怎么了？”许爻紧紧攥着苏屿白的手问道。
顾陌似乎笑了一下，在一片恐惧中格格不入，“叶纬，松开我的衣服。”
被戳穿的叶纬倒是没觉得有多丢人，松开顾陌的衣服就去拽边上的许爻。
顾陌推开了饭厅的门，正欲走出去时，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东西，狠狠砸在了饭桌上。
董纪棠又怕又好奇，拉着温彦的手起身凑近了去看，借着微弱的光，依稀辨认出一个物体赫然出现在饭桌上，形状骇人，表面湿润且反射出瘆人的微光。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物体的模样逐渐浮现，那是一个人头，面部扭曲，双目圆睁，凝固的恐惧与痛苦清晰可见。鲜血顺着颈部断裂处滴滴答答地流淌在洁白的桌布上，触目惊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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