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漫长朦胧的黑,伴随路灯氤氲光线,细小的灰尘在空中星星点点的飘。
春姐俯身趴在扶手上,慵懒惬意的抻着胳膊,失笑道 “我就说你哪里找的小可爱。”
小可爱本人僵硬且无比端正的揣着身子,抬眸时露出一双色调偏淡的黑色眸子,眼底飘荡着一层浅淡的雾霾。
向南的隔间口有一盏残缺的琉璃彩灯,甚至被垂卸的绿萝卷了杆子当栖息地,捆着晶莹白光,随着光线轻轻荡着,映的屋内人发丝似乎镀了一层银。
须臾,春姐扯了扯嘴角 喃喃道“真好,我也想要一个女儿……”
“你叫什么?”
“……”哑然
身前女孩惴惴不安的捏了捏衣角,抿唇开口道,“夏池雨。”
“唔……池雨是哪两个字?”
“池塘的池,下雨的雨。”这一句话她意外的说的很流利,吐字清楚,不似之前的扭捏。
晚来更带龙池雨,半拂栏干半入楼
“哇……听起来真文艺。”春姐把碎发掖在耳后,却随着动作又有更长一绺头发滑下来,思索片刻“我其实也挺想改一个文雅的名字的,但没有特别称心的。”
杰克贴心提醒“地下城是不允许修改名字哦。”
“嘶”春姐瞟了他一眼,努了努嘴道“谢谢你啦,杰多事。”
杰克:“……”
春姐不去看喜获新外号的杰克,“哼”一声转过头去。
“身上怎么这么脏呢?走走走,姐姐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我干干净净的小可爱!”春姐又嫣然一笑,抬手弹了弹煤球似的小脸。
幕后纯蓝帘子掀开了个口子,隔间浴室内雾气升腾,柠檬沐浴露淡香在空气中飘散着。
陈晓低头点了根烟,鄙夷的瞥了眼杰克“你最好认真工作,不然春姐剁了你”
杂毛鹦鹉斜歪着脑袋,扬眉吐气“剁了你!剁了你!”
杰克抬手举过头顶,细碎的金毛抵着额头,耳骨钉伴随着隐隐绰绰的暗黄灯光,轻微反射着光。
“你以后难道要带着她进副本?那你可需要降级的,哦,那样做太愚蠢了”杰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勾着唇。
说罢,他抵着手指,凭空搓了张空白扑克,轻啧了声“黑桃”,牌面一翻,赫然是一张黑桃a。
随即手指轻轻一颠。
“铛——”一声刺耳的杂音,扑克牌定在了鹦鹉分米外,削掉了大半根羽毛。
空气间诡异的沉默了半秒,随即更聒噪了几分。
“杀鸟了!杀鸟了!”鹦鹉奋力扑腾着,抱着自己惨遭拔毛的翅膀围着房梁乱窜。
木梁岌岌可危的发出脆响,亮晶晶的鸟类绒毛到处飞扬。
陈晓不屑道“谁像你,头和脑子分居,把她带来这,春姐就肯定有交代。”
“要怎么样?让她和这届新手一起下副本?不会吧,她可能连登记户籍都做不到……”一丝冰凉抵上脖颈,杰克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把嬉皮笑脸的表情捡了起来。
”哦好吧,你就没听到。”乐子人能屈能伸,半死不活的瘫在摇椅上,活像一滩烂泥。
“没听到什么?”幕布后面探出了个惊才绝艳的脑袋,嘴里砸吧着根旱黄瓜,春姐湿漉漉的头发拼贴在锁骨上,双肩搭着毛绒绒的浴巾。
“没什么,你们好了吗。”陈晓从容一笑,反手藏住衣袖间一闪而过的寒光,
紧接着,又一个毛茸茸头慢悠悠的探出来,夏池雨多有些人畜无害的眨巴着眼睛,脑后被紧致的勒了两个辫子。
有些瘦到枯槁的身体让人极为忽视年龄,羸弱的身板常蜷着,顶天12岁。
“我让池雨下一趟E级副本,登记一下户籍。”春姐在前台默默捣鼓着,夏雨池抱着胳膊的站在一旁,她额角破皮透了血丝,之前又糊了一脸泥,春姐生怕她感染便上了药“池雨17岁了吧?”
进入地下城系统备注是“临时难民”初次参与个人推理本成功后,即可登录。三天内没有成功登录驱逐出城。
当然,所谓的出城就是当场去世。
“嗯”
杰克:“嗯?”
杰克一呛,险些将肺咳出来 “你重说一遍,她夺大?”
“17啊,最近地下城真是出bug了,17岁长得这么小?”春姐歪头琢磨着,对着联合控制器敲敲打打,屏幕剧烈的扭曲着,又是闪彩幕,又是飘雪花。
进入地下城的人会被重塑肉体,性别,体质,相貌等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虽说有些幸运儿会遇上系统的叛逆偷懒期,但这么大的事故还是第一次。
杰克低头点了第二根烟,试图将自己碎了一地的笑脸拼回去“带我一个呗,我最近是当监督员呢,想给姓沈的买个面子。”
“哪凉快哪待着去,你这个月业绩凑够了吗,信不信我不给你发工资了。”
“哗”碎一地玻璃碴子。
监督员,顾名思义,对新手起到监督,提示作用,俗了说就是给系统跑白工,主要图一个你开心我也开心,当然仅限D区以下。
春姐随手掐了乱窜鹦鹉的脖子,不消停的主在女人无声的威逼利诱下板住了身子,一动不动的被逆着撸毛。
“池雨啊,进副本别慌张,道具呀分啊什么的不重要,那是身外之物,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春姐叼着牙签懒散道。
夏池雨懵懂又乖巧的点着头,辫子一甩一甩。
“好!!”春姐中二气十足的叉着腰,对着陈晓指点道“你带她去选武器!多板点趁手的,给那群小崽子们都换换。”
“她那小体格能抗动啥?弹弓?”
“杰克你闭嘴!”
陈晓在良久的沉默中推着夏池雨往门外走。
这是一条阴森笔直的大道,两边是几所打烊店铺,都半拉上了铁皮下席子,无尽黑夜中挂着一轮月亮,那是不合常理且诡异的。
簌簌阴风吹过,卷着灰尘。
夏池雨默默无声的追着脚步,微低着脑袋,双眼闪过一丝悚然。
“噗……”一声低呼,二十米外男人贴着墙瘫倒在地上,暗红粘稠的血液顺着破旧斑斓的石灰墙滑下去,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
他眼皮发着颤,无力的扶着肩膀,恍然抬头,远处少女步伐顿了顿,回头灿烂一笑,做了个“嘘”的动作。
听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