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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鑫提着滴血的拳头,在石巷的巷口处碰见了苏新皓。
朱志鑫笑了,从小到大他为苏新皓打过那么多次架,每一次苏新皓都会在胜负既定的时候忽然出现,然后给他一个梦寐以求的拥抱。
其实这么多年他打架从来都没赢过,今天是第一次。
苏新皓看着淌血的朱志鑫,没说什么,只是张开双臂,等着那个小孩扑过来。
一步。
朱志鑫鼻头酸涩,冬月血泊模糊双眼。就算他再气恼,也总有人让他清醒,为他柔声祷告。
两步。
那是苏新皓温柔的臂膀,是他九岁初识苏新皓那年起就日思夜想的温柔乡。他支离破碎的神经与他沟沟壑壑的人生总能完美地契合,他们彼此相拥,彼此拯救。
三步。
朱志鑫泪眼朦胧,扑进爱人的怀里。敏感脆弱的他们用最原始的自己融为一体,任漫涣支离的青春无限袒露给彼此,然后彼此紧紧握住。
就像五年前一样,朱志鑫在苏新皓面前永远做回那个天真的小朋友。他总是哭,衣袂擦去眼角的泪水,苦涩又乏味。
苏新皓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抚摸着他的背,用他的泪水染湿自己的衣服,仿佛又回到那个秋天。
那个他们初识的秋天,那个苏新皓受人攻讦委屈却又不言不语的秋天,那个水仙花开满地勾兑回忆的秋天,那个情浓于血化不开的秋天。
“苏新皓,我终于为你打了一次胜仗。”
话到嘴边被朱志鑫咽了回去,他所夸耀的一切,在苏新皓那里都不值一提。
他知道苏新皓心里只有他。苏新皓说过的。
“你说你也是,”苏新皓看着他,眉眼弯弯的,“要不是你爹有钱有势的,你早就被抓到派出所去了。”
朱志鑫噗嗤一声笑了,笑着流泪。
今天是朱志鑫的十八岁生日。
朱以坤包了一家酒店给朱志鑫过成人礼,大厅里熙熙攘攘坐了好多人,有他的同学、朋友、老师和亲人。
朱志鑫机械地给他们敬酒,看着他们红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自己只咽下甜腻的橙汁,热闹使他情感空虚,憋不出除烦躁以外的其他任何词语。
“今天,是我儿子,朱志鑫的十八岁生日。”
音响发出的声音滋滋含电,刺痛朱志鑫的鼓膜。朱以坤醉醺醺地站在台上致辞,却连脚也站不住。
“长这么大了,爸爸对不起你。”
朱以坤忽然看着朱志鑫说,台下倏然安静。
“对不起你从小就没有妈妈。爸都知道,是爸的错。”
朱以坤低头拭泪,朱志鑫欲要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对不起你忙于事业,从小到大没有一天认认真真陪着你,看你如何长大。”
“对不起你,让你为了爸的私欲跟别人打架……”
朱以坤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你的是岁月长歌,他们匆匆闪过,没来得及看清彼此,却发现儿子已经成年,父亲也已鬓角苍黄。
对不起你的是你的勇敢,不顾一切地和恶意抗衡,受了那么多伤。
爸知道你很勇敢。
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