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杨过一路追妻 以死相逼龙女

济公、小龙女离开客栈，一路二人惩恶扬善，仿佛又回到了与杨过重逢前，也使小龙女对同杨过分手的伤感也淡了一些。一天，小龙女随着济公到了一处深谷，谷中的弟子见到济公、小龙女，便邀请二人进谷招待他二人。此谷名为绝情谷，早已与世隔绝，此间的谷主名为公孙止，待二人相见谷主时，公孙止见小龙女容貌惊为天人，实属是人间难见的绝色美女，他失偶已久，不由得对小龙女大献殷勤。

小龙女同济公一起，见他在绝情谷中住了些时日还未走，也便不多想，跟着济公暂住谷中。期间公孙止常来寻小龙女，前几日还对她真情告白，想要娶她为妻，小龙女自然不答应，只是谢过这位公孙谷主，她自从同杨过分手后，实在悲伤难受，只想了却红尘，跟着济公修行，好早日悟得真理，所以自然是拒绝了。

这日，小龙女又忍不住想起杨过，于是走出屋外散心，可她却抑制不住自己，总是想到杨过，泪水便在眼中打转，如珍珠般缓缓从中滑落。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姑姑！”小龙女下意识身子剧烈一震，轻轻的道：“过儿，过儿，你在那儿？是你在叫我吗？”回过头来想要找杨过，但目光茫然，犹似身在梦中。突得一下被人拉住了手，只听到：“姑姑，你也来啦，我找得你好苦！”接着那人“哎唷”一声，竟扑倒在地。

小龙女见到杨过，“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颤抖，坐倒在地，合了双眼，似乎晕倒。杨过叫道：“姑姑，你……你怎么啦？”将她搂在怀里。过了半晌，小龙女冷静下来，想着万万不能认他，缓缓睁眼，站起身来，冷冷的道：“阁下是谁？你叫我什么？”

杨过大吃一惊，向小龙女凝目瞧去，不知她为何不认自己，正欲再问，小龙女却走进大厅自顾自坐下。公孙止见了，叫道：“柳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语气中大有殷勤，又吩咐小童倒茶。杨过很是吃惊，大声道：“姑姑，难道你……你不是小龙女么？我是过儿啊！”小龙女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忍住道：“不是，什么小龙女？”

杨过双手捏拳，指甲深陷掌心，脑中乱成一团：“姑姑恼了我，不肯认我？还是她忘了我？可义父明明还记得我，难道她真的只是一模一样之人？”他突然灵光一闪，飞身到小龙女身旁，以迅雷不及盗铃之势卷起她的衣袖，果见那洁白如玉的臂膀上殷红一点。小龙女本沉浸在悲伤之中，被杨过这一下吓了一跳，还未怎么，公孙止便呵斥道：“小子！你干什么！”起身到小龙女身旁，轻声道：“柳姑娘，你没事吧，这小子敢戏弄你，我这便叫人将他轰出去。”招手让绿衫人要去抓杨过。

杨过轻松闪过，大叫道：“你明明就是小龙女！就是我师父！你怎地不认我！怎地不认我！”他将前来抓自己的绿衫人打倒在地，瞥见金轮国师，叫道：“我师父和你比过武的，你自然记得。你说她是不是我姑姑！”

当小龙女进厅之时，国师便认出她是小龙女，然见她对杨过毫不理睬，心想定是这对少年男女在闹别扭，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大记得了。”他败给小龙女与杨过的玉女素心剑法，自当奇耻大辱，眼见二人闹别扭，怎会帮杨过相认，自然是希望这对男女龃龉反目，不能联手，对自己实是大好益处。

杨过又是一愕，随即会意，心下大怒：“你这和尚可太也歹毒。当日我助你疗伤，你现下却来害我，不帮我认姑姑。”他狠狠剜了国师一眼，恨不得立时便杀了他。

金轮国师见他失神落魄，眼中却露出恨恨之意，寻思：“他对我已怀恨在心，留着这小子总是后患。今日他方寸大乱，实是除他的良机。”拱手向公孙谷主笑道：“今日误入此地，得谷主相待，当真感谢。不知这位美貌女郎是谷主何人？”公孙止笑道：“柳姑娘前段时日到我谷中，之后便住在了这里。”

杨过道：“小子冒昧问一下，这位姑娘姓柳？”公孙谷主微微一笑，道：“她姓柳。尊亲可也姓柳？”杨过道：“那倒不是。”心下琢磨：“姑姑干么要改姓柳？”心念一动：“啊，为的是我姓杨。”念头这么一转，手指上又剧痛起来。

公孙止凝视杨过片刻，又向小龙女望了一眼，见她低垂着头，一声不响，想到之前似听到小龙女喊“过儿”，心下起疑。国师插口道：“这柳姑娘在谷中一直未走，想必一定很喜欢此地，若是与谷主结下良缘，那可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当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他这番话似是奉承谷主，用意却在刺伤杨过。

公孙止听到国师的话，脸上大喜，心中得意。小龙女身子轻轻发颤，脸上更加苍白，但想到杨过，很快镇静下来，心想着让杨过误会自己要与谷主成亲也好，好让他对自己死心，含恨离去，今生永不相见。

杨过一听此言，脸色大变，全身发颤，胸口剧痛，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

小龙女瞧见，心慌意乱，颤声道：“你……你……”急忙站起，伸手欲去扶杨过手臂，终于强自忍住，全身颤抖，也是一口鲜血吐在胸口，白衣上浮出一片艳丽红花。

公孙止见小龙女吐血，当即上前要扶她坐下，小龙女伸手挡住他，自己坐下不敢再看杨过。杨过热泪盈眶，向小龙女道：“姑姑，倘若我有不是，你尽可打我骂我，便一剑将我杀了，我也甘心。可是你怎能不认我啊？你怎能不认我呢！”他双眼赤红，满眼悲楚，望着小龙女，却见她低头不看自己，轻轻咳嗽。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哎呀！这是怎滴了？和尚我外面就听到好大的热闹哩！”只见一破烂僧人摇着破蒲扇，步态颇为奇特，笑吟吟的走进大厅，正是济公。国师瞧见济公，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原样。

济公大步走到小龙女身前，见她低垂着头，弯下腰，伸头去看小龙女，又直起腰，对小龙女道：“我说龙女啊，和尚我这才离开你多久啊，你就把自己搞成这般样子了。”他扇着扇子，缓缓摇了摇头。

杨过上前便拉住济公的衣袖，叫道：“大师，你刚才是说她是小龙女对不对？你快说！你快说啊！”济公瞧着杨过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往回收手，这么一动，本来破烂的衣袖就被撕下一块来，济公道：“我说小伙子啊，你这模样可真可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吃了和尚我呢。和尚我可不好吃啊，要是真把和尚给吃了，恐怕肚子都要不安生喽。你看你，把和尚的袖子都撕烂了。”

杨过冷静下来，道：“小子万分抱歉，但还请大师说说，她是不是小龙女，是不是我姑姑。”他语气中饱含央求之意。济公笑道：“什么小龙女啊，和尚我不认识。”杨过脸色焦急，又想去拉济公，但被济公闪开，急道：“你刚才明明叫她小龙女的！”济公一脸微笑，面带狡黠，道：“和尚我可没说什么‘小龙女’，和尚我啊，叫的明明是‘龙女’，大伙也听到了，你们说是不是啊！”济公所说确实如此，虽只有一字之差，可到底确实不是说的“小龙女”，于是众人纷纷点头。

公孙谷主见他激得意中人吐血，早已恼怒异常，又见三人关系非同寻常，自是不想留着杨过，怕如此下去小龙女就要随着他去了，低沉着嗓子道：“你再不出去，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杨过双目凝视着小龙女，完全不理睬公孙止，哀求道：“姑姑，我答允一生一世在古墓中陪你，决不后悔，咱们一齐走罢。你若跟着大师到处游历，我也是跟着你，不离开你半步的。”

小龙女抬起头来，眼光与他相接，见他脸上深情无限，愁苦万种，不由得心中摇动，但想到自己同杨过在一起只会害他受人不耻，自己怎能因此而拖累他一辈子？当下硬下心来不认他。

济公走到公孙止身边，用扇子拍了拍他手臂，笑道：“我说谷主啊，你想赶他走，人家可不见滴将你放在眼里呢！”公孙止听了济公的话，侧目瞪了杨过一眼，但见他眉目清秀，英气勃勃，与小龙女确是一对少年璧人，寻思：“瞧来他二人定是一对情侣。只因有事失和，柳姑娘这才狠下心不认他。‘姑姑’、‘师父’什么的，定是他二人平素调情时的称谓。”想到此处，不由得醋意大兴，目光中更露愤色。

樊一翁对师父最是忠心，见师父已愤怒异常，便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姓杨的小子，你识趣就快走！我们谷主不喜你这等无礼宾客。”杨过听而不闻，对小龙女柔声又道：“姑姑，你真的忘了过儿么？”樊一翁大怒，当即动手。杨过全心全意与小龙女说话，一切全置之度外，直至樊一翁手指碰到背心，这才惊觉，急忙躲过。

杨过一再哀求，见小龙女始终不理自己，越来越急，而樊一翁又来喝骂动手，竟打断自己同小龙女说话，满腔委屈，登时尽数发作在他身上，回头喝道：“我自与我姑姑说话，又干你这矮子什么事了？”樊一翁大声喝道要赶他走。

杨过怒道：“我偏不出去，我姑姑不走，我就在这里耽一辈子。就是我死了，尸骨化成灰，也永远跟着她。”这几句话自是说给小龙女听的。

小龙女目中泪珠滚来滚去，终于忍耐不住，一滴滴的溅在胸口鲜血之上。公孙止瞧见，心中恼怒异常，向樊一翁使个眼色，右手作个杀人手势，叫他猛下杀手，毙了杨过。

樊一翁见师父要自己杀了杨过，很是吃惊，这姓杨的小子虽然触怒了师父，可也犯不着杀了对方，但见师父又一手势，于是摆出招式，想要吓唬杨过自己出谷。

杨过见樊一翁摆出招式，心想：“我就在姑姑面前狂喷鲜血，一死了之，瞧她是否仍不理我？”但转念又想：“姑姑平时待我何等亲爱，今日之事，中间定有别情，多半她受了这贼谷主的挟持，无可奈何，才不敢认我。若我自残身躯，反而难与抗拒，才是真正让姑姑落入这贼谷主手中被他欺辱。”思念及此，雄心大振，决意拚命杀出重围，救护小龙女脱险，全然忘了有济公这么一位神人在小龙女身旁，怎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当下镇慑心神，气沉丹田，将满腔热血缓缓压落，微微一笑，指着樊一翁道：“想赶小爷走，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众人见他本来情状大变，势欲疯狂，突然间神定气闲，均感奇怪。哪能想到杨过此时的心境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觉必定是公孙止要挟小龙女，这才让她始终不认自己，一想到这贼谷主威胁小龙女，登时怒火丛生，热血翻涌上头就要相救小龙女。他朝小龙女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樊一翁并不想伤杨过性命，只是让他走，但杨过已然下定决心要救出小龙女，听他这话，自然不肯。樊一翁只能上前攻去，杨过轻松躲开。此时济公掷出一物，喊道：“杨过，还不快接过武器！”杨过翻到空中伸手接过，发现乃是一根翠绿的柳枝，又听济公已认自己，不禁望了小龙女一眼，见她移开视线，更是下定决心要将小龙女救出，于是对她说道：“你要姓柳，这根柳枝做我兵器也好。”当即与樊一翁相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