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篇】9.失忆

尔晴的眼中尽是迷茫，丁香瞧着并不似作假，急忙唤来大夫，马佳氏听闻尔晴醒了也赶忙来到她床前。

“额娘，我这是怎么了，守着我的怎么不是杜鹃？”尔晴见到马佳氏到来后便问道。马佳氏心中大惊，杜鹃是尔晴打小使唤的丫头，在尔晴小选入宫后便被她分配了别的活计，去年已经和庄子上的管事成亲了。尔晴如今不认得丁香，反而问起杜鹃，这......

马佳氏先搪塞了过去，在还未确定尔晴是否真的失忆，又忘了哪些事之前，她不愿意让尔晴知道太多的消息。

大夫来检查一番后和来保等人说明，尔晴因着磕到了头，加之心绪起伏过大，似是患上了失忆症。但具体是遗忘了哪些时候的记忆，他无法看出来。

众人听后又喜又悲，喜的是根据尔晴醒来后的反应可以知道，她似乎是忘了小选入宫后的一些事，自然也就不记得富察傅恒了，这样大选入宫后二人自然不会再有交集，可以让皇帝心中少些疙瘩。

悲的是连同皇帝一起忘了，性子似乎也回到了入宫前的活泼，他们不能肯定这样的尔晴入宫后是否还能得到皇帝喜爱，又是否经得住后宫的暗算。

马佳氏忧心忡忡的回到尔晴房间，见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中叹息，忘了吧，忘了对谁都好，至少这会能好好的睡一觉，不像刚回家那会在睡梦中都会流泪了。

就算日后入宫这样的性子不被皇帝喜欢了，总归还有皇后娘娘看顾，内务府中还有旁支没有抬旗的族人帮衬，加上前朝还有喜塔腊家的男人奋斗，日子总不会难过的。

宫中的皇帝得知这一消息几乎是大喜，若早知让傅恒和尔晴谈一谈还能有如此效果，他早就安排傅恒去见尔晴了。

至于什么不记得入宫后的事情了这些都是小事，恰好他能够封口后宫，不准他们提及尔晴曾入宫当宫女一事，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选秀入宫。等到入宫以后，他便是尔晴能够深入接触的第一个外男，凭着他的能力，让尔晴将心思转移到他的身上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乾隆想想便觉得此事可行，遂去了长春宫说明此事，并让容音预备下发旨意，待到尔晴入宫后不许宫中诸妃提及尔晴过往。

容音听完又是一阵出神，知道乾隆多次唤她才缓过神来。“好，臣妾届时会告知后宫众姐妹。”二人又是一番温存。

待到皇帝离开，容音坐至窗边，望着窗前的树发呆。

她想起了刚来长春宫时的尔晴，明明整个人还是瘦瘦小小的，做事却自有一股章法，望着她的时候眼中有感激有羡慕，行事却并不逾矩，和长春宫的小宫女们在一起时明明骨子里透漏着活泼，但又有一份胆怯。

她打听过了才知道，因着家世的原因，尔晴刚入宫的时候很是受了一番欺负，所以和宫女们在一起时，总是亲近中透露着疏离。

唯独在她面前，会展现真实的自己，那样活泼的、快乐的、古灵精怪的尔晴，在永琏走后的那段日子里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可惜随着入宫的时日渐长，尔晴也越来越沉稳，不愿意在人前暴露出自己这一面来，只是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偷偷捎人给她带些宫外的东西逗她开心。

想着想着，容音的泪就落了下来，她是真的希望尔晴能够成为她的弟媳，她也明白傅恒和尔晴之间的情意，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容音仔细回忆了起来，似乎是从璎珞入宫后开始，尔晴在她面前越来越沉默，望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复从前明亮，在自己面前同在他人面前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这其中，还有她的原因吗？容音不愿意承认，可是又很明白，尔晴同她的疏离就是从她越来越看重魏璎珞开始的，因着她想要保留璎珞的那一份单纯，她将皇帝和尔晴都越推越远。

容音心中满是迷茫，失忆的尔晴，真的适合这个宫廷吗？

可是她没有办法说服皇帝不让尔晴进宫，她必须看着这深宫又吞噬一个单纯的生命，她不想让尔同其他人一样最后面目全非。皇后暗自下定了决心：尔晴，你保护了我那么久，那接下来，就换我保护你吧。

收到皇帝暗示的来保有些无语，尔晴进过宫当过宫女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做什么要瞒着她，这是打定尔晴日后不会想起来这些事了吗？但皇命难违，来保也只好按照皇帝的意思去通知家中众人。

尔晴十三岁入的宫，如今已经十九，这六年时间该如何对尔晴遮掩实在令人头疼。但还没等到来保相处合适的说辞，尔晴先来找了他。

“玛法，宫女的小选孙女是否可以免选？孙女不想入宫服侍人“，来保听到这话面上不动声色。原来尔晴还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家中也没人告诉她他们一支已经被抬旗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年前即将开始的内务府包衣宫女小选上，想到这来保又是一阵生气，都怪尔晴那糊涂的阿玛，听了太多圣祖年间娘娘们家族的抬旗事，便想法子让他生生来不及和圣上请求免选，害的尔晴在宫中被磋磨了这么多年。

那混蛋凭着尔晴传出来的消息如今推广高产良种去了，并不在家，不然，他非得好好再揍一顿不可！

来保只能和尔晴解释如今家中的情况，听闻已经不是包衣旗，尔晴开心极了，“那孙女就不用进宫了对吗？”“不，你要参与今年的大选，而且，因着你玛法和阿玛如今的官职，你已经被预定进宫了。“

尔晴当下神色就变了，她自幼便听了许多宫中宫女的生活，对进宫这件事很是抗拒，哪怕是进宫当娘娘，她也不是很情愿。“玛法，我如今才十三，不能等下一届吗“，过了一会，尔晴才开口道。

来保更无奈了，“尔晴，你磕到了头，忘记了一些事，如今你已经十九了。”尔晴听完大惊失色，“怎么会“，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来保急忙让尔晴坐下，吩咐人上了热茶。待尔晴冷静下来：“那我也过了参选年纪了，大选不都要求十八岁以下吗？”瞧着尔晴面露希冀，来保狠下心来说：“是皇上点名要你进宫的，与你是否已经过了大选年纪无关。“

尔晴的脸色当即就恹了下来，只盯着桌上的茶水，久久不语。

“玛法，那这六年，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受伤？”来保一时也噎住了，只好说她们这一家这些年随着二儿子去了地方上，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山匪，为了保护马佳氏撞到了石头上，才导致记忆不明，具体在地方上的事需要去询问马佳氏。尔晴听完陷入沉思，没过多久便向来保告退，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尔晴，不要想着大选时做什么手脚落选，你的表现还代表着我们喜塔腊一族的颜面。”在尔晴踏出房门之前，身后传来了来保的告诫，她的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

尔晴出了书房并没有去找马佳氏，而是去了亭子里，望着家中的风景，尔晴在心底嗤笑：玛法真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一样骗了，且不说她”失忆“后的记忆停留在十三岁，那时宫里正要小选，父亲透露出要她进宫的意思，彼时的玛法正在忙一桩大案子，根本没心思顾及家里，怎么就不提她是否免选这事。就算是真的免选了同阿玛去地方上，又是怎么会十九岁还没有婚嫁，在普遍早婚的当下将女儿拖到这个年纪不奇怪吗？

不过左右她也不是真的失忆，既然他们要这样骗她，她接受就是了，但尔晴没想通的是，为什么要隐瞒她曾经入过宫的事？

她失忆只是想找一个名正言顺“忘了“富察傅恒的理由，免得成为妃嫔后这事成为皇帝心头的刺，但如今却直接将她在宫中待过的痕迹全部抹掉又是什么意思。

尔晴不会以为这事是来保的自作主张，背后一定是乾隆的授意，她在宫中这么久，认识她的人不计其数，就算现在瞒着，入宫了，见的人一多，迟早会发现端倪的。

所以，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