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亮

  方毅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身旁吴淼的肩膀示意她回去，她仍然有些不依不饶地说，鼻梁断了是不会自愈的，她的情况我估计算严重，毕竟是打斗中被打断的，得去手术，也得吃止痛药。

“就怕药品不够了。”方毅恒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不知道带没带止痛药。姜姜能力又没发动，只能让赵幺痛着了。”

吴淼叹了口气，无奈地走了回去。王阳城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了一句，她简短地回答。已经到了村庄群落附近了，只是人并不多，核辐射造成了许多人的白血病，村庄里面的确不剩下多少人了。井水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剩下来的人也多半非死即伤，除了个别医疗型的能力者可以自愈。

袁青飞他们有些走不动了，队伍行走的速度一样慢了下来，谢止行干脆示意他们停下来休息。他牵着南栀的手，扣得很紧。天色很晚了，已经有些看不清对方，他们就地坐下。谢止行喊了一声就在这儿睡吧各位，借宿不太方便。他们于是开始动手铺帐篷和睡袋。王阳城在背包里发现了新人福利的睡袋，于是不好意思地和吴淼说：“队长，没帐篷。”她指了指袁青飞捂着头说，拼拼，我和褚淩不方便。袁青飞没有说话，也看不清表情，当王阳城把火柴划亮的时候，他已经睡在帐篷里，挤得很小一团，给他留了很大一块空地。

王阳城睡不着，他于是钻出去，却看见吴淼并没有睡着，只是坐在帐篷里看着外面。今天是她守夜，她面色有些凝重地望着天空，月亮好像一个蜷缩的婴儿，却又那么苍白。

“睡不着吗？”她淡淡地开口，她的语气时常让王阳城忘记她的年纪，可她又是那么苍白，瘦小。

“这里的月亮不圆。”她用手轻轻地抓了一把沙子，感受它在手心里的流失，“我曾经在想，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什么，后来不想想了。”火柴把她的脸映得很生动，每一根绒毛，甚至五官的深度都被放大。

“队长……”王阳城没有见过柔和的吴淼，一时间有点失语，他看着她手中的沙，她另一只手抓着的长刀又时刻提醒他她很清醒。“我只是有点想家。”吴淼嘴角勾了勾，眼睛被照得亮晶晶的，把手摊开让沙子离开，“和我一样，青飞估计又没睡着。”

王阳城这时候才想起来缩成一团的袁青飞，他移到帐篷里，火柴已经快烧完了，他听到吴淼在哼一段不知名的曲调，后来知道是她小时候家人给她唱的哄睡曲。他看到袁青飞的脸颊缓缓地流下一行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躺下来靠近他轻轻地说：“袁青飞？”

他没有动，什么动作都没有，要不是那行泪，他甚至会以为他睡着了。王阳城没办法，还是离开了帐篷，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清了前方，吴淼转过头，朝他笑了一瞬：“我之前经常给青飞唱浙江的曲子，趁我还没忘记。”

王阳城没有睡着，他坐在帐篷口，吴淼一直看着月亮，她没有流泪，她只是一直哼着那首歌，不成曲调的歌，王阳城突然觉得她年纪真的不小了，他也抬头去看月亮，那抹白色有些刺痛他，他突然好像也有点多愁善感起来，今天一天就看见了两个人哭，还都是自己队里的，只怕哪天自己也会这样矫情起来。

“别怕。”吴淼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她的眼神很难看出情绪，“我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