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花房,是这肃穆宫闱里一处被精心呵护的暖甜异境。浓得化不开的馥郁花香,并非夏日那般甜腻奔放,而是被微凉的空气沉淀过,丝丝缕缕,幽沁心脾。
鎏金般的午阳穿过繁复的雕花窗棂,将光影切割成无数跃动的光斑,静静铺陈在沁凉湿润的青砖地上,仿佛撒了一地细碎的琥珀与金箔。
东方泸生刚踏进这静谧空间,脚步下意识放轻,唯恐惊扰了这份安宁。他先听见的,是一阵极轻的、布料与花瓣叶片摩挲的窸窣声,比呼吸重不了几分。循声望去,只见西侧那丛名贵的“胭脂雪”玫瑰前,立着一个素白的身影。
是岑秀。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云绫裙,裙角素净,没有任何繁复绣纹,只在边缘滚了道浅青的细边,此刻那柔软的布料正轻轻拂过墨彩釉的花盆沿。
她微微倾身,指尖捏着一片刚摘下的、边缘卷曲发褐的枯败花瓣,目光却专注地凝在另一朵半开的花苞上。
那朵“胭脂雪”将开未开,外层花瓣已染上胭脂色,内里却还裹着冰雪般的莹白。她伸出纤长食指,指腹极其轻柔地蹭过花辦边缘那层天鹅绒般的细绒,动作珍重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阳光恰好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给那排浓密弯翘投下小扇子似的浅影,连她白皙小巧的耳廓,都被透过花瓣的暖光染上了一层与玫瑰相近的、娇嫩的粉晕。
她太专注了,全然未觉天子驾临。直到东方泸生有意无意,靴底碾过地上一截细微的枯枝,发出“啪”一声轻响。
岑秀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一颤,慌乱收回手时,指尖却不慎勾到了旁边一朵已然盛放的玫瑰。“嗤啦”一声细微几不可闻的绸缎撕裂声?不,更轻微,是花瓣脱离花托的轻响。两三片饱满丰润、纹理中藏着浅金丝线的胭脂色花瓣,飘飘悠悠,落在了她的裙裾和鞋边。
“陛、陛下!”她慌忙转身,匆匆屈膝行礼。
连落在裙角的花瓣都忘了拂去。声音细细的,带着未平的轻颤,像被风拨动的琴弦尾音,“臣妾……臣妾只是见这玫瑰开得正好,想来看看……”她垂着头,视线牢牢锁在皇帝玄色靴尖的金线云纹上,连抬眼的勇气都似被抽空了。只觉得方才那副忘我痴态尽数落入君眼,脸颊耳后烫得惊人,怕是比眼前的玫瑰还要红上几分。
东方泸生并未立刻出声,只缓步走到她身侧,目光先落在那朵被她不慎碰到的玫瑰上。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微微颤动、边缘已有些许折痕的花瓣。花辩上还沾着清晨留下的、细绒般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宛如泪滴。
“这“胭脂雪’,是西域费心进贡的品种,”他的声音响起,比花房里氮氲的暖风还要柔和几分,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似寻常红白,实则花瓣纹理里藏着浅金丝线,寻常光线下不显,需得凑近了,或是这般日光斜照,才看得真切。”
他见她依旧垂首敛目,紧张得脊背微僵,又温言补充,“朕也是听花监禀报,说今秋这几株养护得极好,花开得盛,才特意过来瞧瞧。”
这番话稍稍驱散了岑秀的惶恐。她这才敢悄悄掀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帝。却不料,恰好撞进一双含着浅淡笑意、清澈温和的眼里。她心尖又是一跳,慌忙再次低下头,脸颊热度未退,但终于能小声接上话:“臣妾……臣妾瞧着这花,颜色虽艳,却不似牡丹芍药那般张扬逼人,花瓣触手……也比别处的月季软糯些……”她声音越来越轻,像渐渐融入花香的雾气,“方才见有枯瓣未落,沾在枝头,怕它徒耗植株养分,才想着摘了去………”她说着,纤细的指尖怯怯指向窗台那片被她放置好的枯瓣,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急急添了句请罪的话,“臣妾逾矩了,未先请示花监,擅自触碰……”
“无妨。”东方泸生唇角笑意深了些,伸手拿起那片边缘蜷曲的枯瓣,递到她面前,“你倒细心。朕看这满花房的“胭脂雪’,就数你面前这丛最是精神饱满,花辦也格外润泽——想来,是你常来悄悄照料的功劳?”
岑秀的指尖轻轻接过那片枯瓣,交接时,指腹不经意擦过皇帝温热的手掌边缘,顿时像被火苗燎到般缩了缩,耳尖那抹粉色瞬间蔓延至颈侧。“臣妾……只是偶尔得空过来。之前见花监修剪花枝,手法利落,但总觉得……有些花枝剪得太狠,怕伤了花木本身的“生气……”她声音渐稳,谈及花木时,眼中浮现出一点专注而柔和的光彩,“便自己琢磨着,只摘枯败的,清理病叶,浇水时也轻些慢些……如今见它们一丛丛开得精神,比自己得了什么赏赐……还要高兴几分。”最后一句,轻如叹息,却透着由衷的欢喜。
东方泸生凝视着她眼中那簇因花木而亮起的光,忽然觉得,这满室蒸腾的、昂贵的甜香,竟不如她此刻这副带着羞怯、却因热爱而流露出的鲜活模样动人。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拂去她因方才慌乱行礼而落在鬓边的一片极小玫瑰花瓣。动作轻缓,指尖几乎未触及她的肌肤,如同拂过最上等的薄胎瓷。
“既有这份细心与喜爱,”他收回手,语气温和而肯定,“往后这花房,你便常来无妨。下次若逢花期最盛时,朕若得空,便来陪你一同赏看,可好?”
岑秀猛地抬起头,杏眸圆睁,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惊讶又被潮水般涌上的羞赧与惊喜淹没。她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眨动几下,声音里带了点抑制不住的微颤:
“谢…谢陛下恩典。”她重新低下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向上弯起一个极甜美的弧度。连捏着那片枯瓣的指尖,都悄悄收紧了些,仿佛要将此刻萦绕鼻尖的玫瑰甜香,连同皇帝那温和的许诺,一起小心翼翼地攥进心底,妥帖收藏。
东方泸生将她这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软。他复又温和一笑,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却比方才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晚上,朕会去你宫里。”
岑秀先是怔了一瞬,随即,那张清丽小脸“轰”地一下,红透如熟透的樱桃,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霞色。她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声如蚊蚋:“是……臣妾,恭候陛下。”
她这般胆怯羞涩、纯然不知所措的反应,反而格外取悦了东方泸生。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过两步,却又停下,侧首回望,目光扫过那丛“胭脂雪”,再落回她几乎要化作一缕烟的身影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缓声道:“这玫瑰的香气,很称你。今夜··…便用它来沐浴吧。”
“......”岑秀身子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露出的耳廓红得滴血,却不敢不答,声音细若游丝,“…是。”
是夜,熏风殿。
东方泸生果然如约而至,且有意比平日惯常的时辰早了些许。殿内宫女内侍见圣驾突然来临,忙不迭要通传,却被他抬手制止。
“不必惊扰岑美人,朕自己进去便可。”他屏退众人,独自步入内殿。
熏风殿不算大,但布置得极为清雅。空气中弥漫着比白日花房更为浓郁甜媚的玫瑰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鼻端,暖融撩人。内殿深处,隐约传来细微的水声,哗啦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东方泸生循着水声与香气,走向殿侧用作浴室的暖阁。脚下触感微异,他低头,借着廊下透入的朦胧光线,看到光洁的地板上,散落着几片新鲜的、犹带水汽的胭脂色玫瑰花瓣。想来是准备沐浴时洒落,或是方才侍女们匆忙间未曾清理干净。
他抬手,拂开一重又一重遮挡的绯色轻纱帘幕。那帘幕质地柔软,滑过手背,带来微痒的触感。越向里,水汽愈盛,混合着玫瑰香,形成一种温热潮湿的暖昧氛围。
烛光透过纱帐,变得葳蕤朦胧,在地上、墙上投下晃动扭曲的光影。
水声渐晰。他终是走到最内层。透过最后一重半透明的绢纱、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坐在宽大的浴桶中,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背脊上,水珠沿着优美的曲线缓缓滑落。她正抬手,撩起一捧水,水流从她臂弯泻下,在晃动的烛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空气中馥郁的玫瑰香仿佛有了实质,随着水汽蒸腾,浸润每一寸呼吸。
东方泸生脚步极轻,踩过地上零星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走到浴桶边,立于她身后。
许是水声掩盖,或许是心神放松,岑秀并未立即察觉。直到一道影子,自后方笼罩下来,与她自己的影子在晃动的烛光水影中微微重叠。
“何人?进来怎不通报?”岑秀下意识得侧首。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皇帝含笑的俊颜。
“陛……陛下!”她惊得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此刻身无寸缕,浸于水中,慌忙双臂交叠,环抱住自己,整个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东方泸生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惊惶羞怯的模样,走到浴桶边,俯身,手肘支在桶沿,目光掠过她水下若隐若现的雪白肩颈,以及那因紧张而浮起淡淡粉色的肌肤,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轻笑,语气玩味:“秀儿遮什么?有什么,是朕不能看的?嗯?”
他的声音因刻意压低而显得沙哑磁性,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裸露在空气中的湿润肩头。岑秀浑身一颤,环抱自己的手臂微微松动,脸颊红得堪比最艳的玫瑰,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颤动如蝶翼。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她终究缓缓地,极其羞怯地,松开了手臂,重新将自己置于清澈的、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水中,只是头垂得极低,声音细不可闻:“没……没有……”
水波微漾,水下的风景在花瓣间隙与晃动光影中若隐若现,比之全然袒露,更添无穷诱惑。东方泸生眼神骤然深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不再多言,直起身,伸手探入微烫的水中,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与后背,微一用力,便将湿漉漉、泛着玫瑰香气与莹润水光的岑秀,从水中打横抱了起来。
“呀——!”岑秀猝不及防,一声短促惊呼,怕摔落下去,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皇帝的脖颈。温热的水珠瞬间浸湿了东方泸生前襟的龙纹锦衣,带着玫瑰香的湿意贴上肌肤。她浑身赤裸,肌肤因热水浸泡和羞意而泛着诱人的粉红,湿发黏在颊边颈侧,几片玫瑰花瓣沾在锁骨、手臂,随着她的轻颤微微抖动。
东方泸生抱着她,稳步走向与浴室相连的里间卧房。她轻盈如羽,在他怀中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羞,抑或是别的什么。浓郁的玫瑰香气紧紧包裹着两人。
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柔软锦衾的床榻上。丝被微凉,刺激得她肌肤泛起细小颗粒。她刚要蜷缩,他却已俯身压下,凑到她颈边,深深嗅了一口那混合着她自身清甜体味的玫瑰暖香,喟叹般低语:“果然……极香。”
岑秀被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战栗,只能用那双浸了水般湿润朦胧、带着怯意与柔情的眸子,波光潋滟地注视着他。
这眼神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不再忍耐,低头,精准地街住了她那两辦因紧张而微抿、色泽比胭脂雪更娇嫩的唇。
起初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与品尝的意味,很快便转为深入的吮吻。他的舌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勾缠住她怯生生躲闪的柔软,极尽缠绵地舔舐、吸吮,啧啧水声在寂静的室内暖昧地响起,混合着彼此逐渐紊乱的呼吸。
“唔…嗯……”岑秀起初生涩被动,渐渐在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引导下,松开了紧咬的牙关,生涩地尝试回应。细碎的嘤咛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面色配红如醉,眼眸半阖,氤氲着迷离的水汽与情动,醉人至极。
烛影摇红,满室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