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家

再醒来秦川也正躺在医院，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昨夜他晕倒了，还是路过的好心人帮奶奶把他背去了医院。

奶奶从门口进来，见秦川也醒了激动的喊来护士，检查没什么事后就出了院。

回家后吃的那顿饭很丰盛，奶奶说是要给秦川也补补。说是给他的，但他其实并没吃进多少，奶奶有些生气：“你还想着那个贱人？她都不要你了！”

“她说好陪我去公园的……”秦川也不死心，丢下碗筷跑出了家门。

他去了公园，去了学校，去了母亲平时爱去的咖啡店，甚至去了母亲提起的和父亲约会的小巷，但都没找到母亲的身影。

回到家里，奶奶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他到处乱跑就为了找那个贱人，要是出了事那可不值当。

秦川也没心情听奶奶的骂声，进了房间关上门就躺上了床，抱着母亲为他缝制的被子，闭着眼闻上边残留的气味。被子被沾湿一大片，秦川也也并没打算放下，而是昏睡了过去。

往后他画母亲的画像时，也时不时会被奶奶发现，每次奶奶都会很生气，最严重的时候还会将画撕碎，但他依然会经常画。

随着年龄的增长，秦川也开始可以自己思考，他根据母亲简短的描述，将父亲的离开当作因杀人而被捕入狱，将母亲消失当成被人贩子抓走杀害了。

虽然这个猜测有很大漏洞，但秦川也内心就想这样欺骗自己，因为他更不希望最后知道的真相是两人还活着，但就是这么抛下他从没回来看过。

奶奶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不管秦川也怎么画了，也许是不想管知道管不了，又或是老了管不动了，不管是哪样秦川也都挺开心。

现在我会被沈泽浩卖给人贩子，还是和父亲一样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秦川也坐在楼梯上，小时候等母亲的那种空虚感再次席卷全身。

“过来。”沈泽浩的声音刺破这层空虚的薄膜，将秦川也拉回现实。

秦川也听话的回到房间，就见到祁晋衫这会儿开心了不少，正整理着凌乱的发型和衣服。

“我们团队现在有五个人，你明天七点的时候过来，带你认识一下其他三位成员。”祁晋衫先开口，秦川也乖巧地点点头后就被沈泽浩拉出了房间。

“明天见。”秦川也在楼梯还不忘道别，祁晋衫从办公室探出半个脑袋，停了会就将门关上了。

没被卖掉，看来是和父亲一样了。秦川也心里想着，经过一层层黑暗的楼梯，心也不知为何放了下来。

沈泽浩拉着秦川也到了楼下，秦川也还有些恍惚，刚刚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就被通知上班了。

沈泽浩倒是清醒，他晃晃秦川也提醒着：“你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吗？”

“买手机？”

“还行，不算太傻……别给我丢脸就行，我这可是场豪赌啊！”沈泽浩有些兴奋的样子，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赌什么？”

“赌你，我才认识你一天就介绍给人家用了，你可机灵点……让你撞大运了遇到这时候的我。”说这话时沈泽浩显得沾沾自喜，可能是在感叹自己的“乐于助人”。

“走吧，买手机。”秦川也清醒了些，拉着沈泽浩就往商场走。

17岁的秦川也一下拥有了两部手机，他还是头次用智能手机，此前他只用过奶奶的老人机。

班上有手机的学生并不多，除了周存希和周柏诗之外，只有两名家境不错的同学有自己的手机。秦川也想过借周存希的看，但始终没敢开这个口。

买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沈泽浩就教他基本的用法，沈泽浩很自然的成为了他通讯录里第一个好友。

“你再记这个号码，这是祁晋衫的号码。”沈泽浩凑得很近，他没什么耐心，手抓着秦川也一边手，就差帮他点屏幕了。

沈泽浩凑得近了秦川也也没推开，他身上传来一股刻意的香味，虽然是花香但又略显生硬，秦川也猜着应该是沈泽浩的香水。

记完电话，沈泽浩回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秦川也，不由往旁边退了退。他看秦川也一脸迷糊的样子，有些害怕。

“你怎么了？”沈泽浩到秦川也面前晃了晃手。

秦川也眼珠转了转，看过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什么？我一天不洗澡也不至于味这么重吧？”沈泽浩皱眉，有些无奈的样子，但他还是抬手闻了闻自己，“没味道啊……”

“不是臭味，是香味。”秦川也很认真，但他忘了眼前的男人是个同性恋。

“你……别开玩笑，别过来……你不会是在调戏我吧？”沈泽浩又向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秦川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啊？我……就是闻到你身上有股花香，我在猜它是不是香水。”秦川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沈泽浩说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懂后他也没生气，只是笑笑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

“花香？噢……我的沐浴露。”沈泽浩回想着自己曾用过的东西，最后将答案锁定为沐浴露。

秦川也挑挑眉，往家的方向走，嘴里回道：“沐浴露啊……确实挺香的。”

沈泽浩没跟上来，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秦川也走。秦川也走了一会，突然回头发现沈泽浩还在原地，有些疑惑，他又走了回去。

“你不走？”

“我要去哪？”沈泽浩的反问带着哭腔，他看看四周，蹲到了地上。

“回家啊，还能去哪？”

“我现在没有家……”说着沈泽浩眼泪又掉下来。

“祁晋衫那不行吗？”

“不行！我不能去那……也不能找老崔……”沈泽浩很激动，说“不行”时眼睛被血充得通红。

秦川也沉默半晌，伸手拉起沈泽浩道：“先回我家吧。”

沈泽浩当然是同意的，他站起身抹去眼泪，雀跃的走在前头，毕竟他记得去秦川也家的路。

到了巷口，秦川也点起一支烟，沈泽浩惊讶片刻便伸手想要一支。

“没了。”

遭到拒绝沈泽浩有些失落，在一旁靠着栏杆低头等秦川也抽完。烟点燃的“滋滋”声过后，一口烟被吹到沈泽浩面前，抬头看见秦川也将吸了一口的烟递了过来。

“你应该……不嫌弃吧？”

沈泽浩轻笑一声，伸头咬住烟嘴，吸了一口才用两根手指将烟夹下，烟雾对着秦川也就吹了过去。他见少年不为所动，笑了笑：“不嫌弃。”

沈泽浩很自觉的没睡在秦川也床上，打算在书桌凑合着睡一晚。秦川也没说什么，关上灯睡觉了。

夏夜的蝉鸣吵得人心烦，秦川也听着倒没觉着吵闹。他并不是怕热的人，即使是八月份的酷暑他也没开风扇的意思，只是将窗开到最大，让晚风带走室内闷热的空气。

蝉鸣声中混着些奇怪的声音，秦川也清楚它的来源，但并未作出反应。呼吸的每一次都带着焦急的热气，秦川也轻轻翻了个身，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会，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秦川也隐约察觉到对方似乎和自己呼吸的频率相同，届时乱了心绪。他手在被子里很轻的动了动，尽量不让对方发现。

对方果真丝毫没有察觉，声音并没有停止。秦川也松了口气，逐渐睡去。

早上两人都格外沉默，简单洗漱后秦川也朝书桌上看去，果然让他找到了痕迹。他也不清楚证实昨夜的声音有什么意义，只是不由自主的要往桌上看。

他也没说什么，沈泽浩大概也是发现了还没销毁的证据，身子不由的震了一下，偷偷摸摸的将东西拿了出去。

秦川也奶奶在他上高中后就没怎么管他，即使秦川也往家里带了个人她也照常买菜做饭不多说什么。两人拿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就往外走，奶奶只是问了他们要去做什么就没再多嘴。

秦川也并没说真话，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事实上，秦川也并没有出门的必要，他只需要等到下午再去工作室就好，但他实在不想在作业已经写完的情况下，呆在家一上午。

“我收东西你跟我干什么？”沈泽浩走在前头，是去琉枫街的路。

秦川也不紧不慢地回答：“帮忙，两个人拿得快，跑得也快。”

见沈泽浩停下脚步一脸问号的回头，秦川也挑起一边眉毛问：“你去琉枫街应该是崔振晟的家吧？你之前住那，要拿东西……应该要去那。”

“那是我家……”沈泽浩刚想反驳就被打断。

“房产证写的谁？”

“他。”

秦川也不知是想开玩笑还是被逗乐了，突然笑了出来道：“万一遇到他了，跑的时候两个人拿的东西还多，划算。”

沈泽浩没再说什么，虽然他没有十足也有九足的把握赌崔振晟不在家，但这会儿他还是紧张得发抖。

到了琉枫街那天两人相遇的酒馆，旁边有条小路径直通向里头一栋单独的房子，那房子看起来还挺新。

沈泽浩忐忑的抬头望着楼上，没发现有人在的痕迹，但心里还是不安的想着：白天不开灯也是正常的吧？

钥匙轻轻插进门锁，沈泽浩尽量没发出一点声音，秦川也跟在他身后也变得紧张兮兮的。楼梯很敞亮，比昨天去的工作室好很多，一看就是“家”的样子。

屋子整体有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不压抑，也不寡淡，任哪个外人来了都看不出来这会是黑老大的家。

“装修怪好看的。”秦川也小声嘟囔着。

沈泽浩走到三楼也没见着一个人影才稍微放松了些，他边开房门边沾沾自喜的介绍：“这可是我指导的，我的眼光！“

门打开了，里边更是有种说不清的温馨感，这是沈泽浩的房间。里边有些乱，但乱中有序，看得出这是收拾过的，但不是按整齐的标准，而是舒适的。

沈泽浩回到家开心得像刚回原主人身边的宠物狗，这摸摸那躺躺，好像在对所有东西说“我回来了”。

他往包里装了些东西，手机，充电线，钱包什么的。收到一半，沈泽浩突然站起身道：“对了，正好洗个澡。”

没等秦川也反应过来，沈泽浩就已经进了浴室洗了起来。秦川也刚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心里想着：刚刚不还怕人在家？这不收完了赶紧走，怎么还洗上了？

秦川也等得无聊，到处看着沈泽浩屋里的稀奇玩意，这有很多是他活了十几年都未曾见过的。

成堆的首饰丢在桌面上，一看就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沈泽浩不像是会戴首饰的人，这些大概只是崔振晟单纯想送而已。

衣柜里的衣服更是多种多样，但秦川也并不惊讶，因为有裙子和丝袜是他意料之内的事。

沈泽浩洗好穿了件干净衣裳出来，很薄，能看出他的曲线。他又开始找要带走的东西，翻到一个柜子时，他找了很久。

门锁突然有了响声，沈泽浩并没听见，但秦川也听见了。他转头看着门，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他皱着眉看秦川也，比出“嘘”的手势。他看着大概有一米九那么高，进门还需要弯下些腰，大衣披在身上也掩盖不住他发达的肌肉。

男人脸上倒白白净净的，胡子也刮过，看着是个会收拾自己的人。他略过秦川也，径直走向沈泽浩，站在他的身后。

秦川也没有提醒沈泽浩，他依着直觉判断，刚刚的男人应该就是崔振晟，他看着并不是来复仇的样子，反而看着更像是想逗一下沈泽浩。

崔振晟在沈泽浩身后站了半天，对方愣是没发现，埋头寻找着抽屉里的“宝贝”。

“你在找这个？”崔振晟终于发话，他故意凑近了沈泽浩，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问。

沈泽浩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不对，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差点跳起来。崔振晟灵活地躲过了沈泽浩扇来的巴掌，微微蹙眉道：“出去两天就和野男人学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