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属于她的

褚国皇都

下朝后，户部尚书拦住了往外走的赵煜，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的牙不见眼儿的说，“近几月各州连绵大雨，数州河堤坍塌一事还多亏殿下提点老臣，不然老臣还真是没有什么妥帖的法子治了那水患，殿下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赵煜如端方公子八风不动，谦虚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父王既然派本殿去户部历练，户部的事就是我的事，都是自己人，何须大人一个谢字，后辈要学的东西太多，以后还要多仰仗大人的经验和教导。”

户部尚书刚因为治水有功从褚王那里得了嘉奖，现在又被二皇子一捧，顿时更高兴了，“不敢当，不敢当，老臣哪有什么经验，与殿下不过是二人互相进步，不如，老臣在聚福楼做东，不知殿下可否赏脸一叙。”

聚福楼是褚都第一大酒楼，寻常大臣设宴，勋贵小聚，都会选在此处，看来户部这个老头儿这一次是真的接纳了他，可惜，清姝还在等他。

“本殿也想聚福楼那一道琥珀虾仁了，大人相邀本不该拒绝，只是实在不凑巧，这段时间因那水患的事忙于奔走，太久没去看母妃了。”

赵煜似是歉意的笑笑，“这不，这事儿刚尘埃落定，母妃就催着我下了朝会去她那儿叙话，确实是错过了。”

户部尚书一听是贵妃娘娘，面上立刻表示理解，“是了，殿下这段时间跟着老臣到处奔波，贵妃娘娘做母亲的想念殿下乃人之常情，是老臣思虑不周。”

这些老东西真是年纪越大越好面儿，赵煜心底冷笑，嘴上立马圆住他的话，给他体面，“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这样，明日，明日本殿做东，朝会后您一定赏脸，本殿既然进了户部，作为一个晚辈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您呢，咱们聚福楼细说?”

“好，好。”户部尚书被哄的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老臣先走一步。”

赵煜温柔一笑，“请。”

待户部尚书走远之后，赵煜脸上温和的假面顿时消失殆尽，眸中的谦逊也被嘲讽取代。

什么东西也敢打扰我见姝儿。

“本殿下记得，户部尚书家里有一个极尽宠爱的老来子，好像是……喜欢赌博斗鸡是吗？”

跟在赵煜身边的心腹立刻低声回应，“是，尚书和尚书夫人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赵煜勾起嘴角，作为一个男人，偏偏继承了贵妃生母的绝色美貌，再加上常年温和待人，很容易让姑娘们对他心生好感。

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二皇子赵煜的眼中没有温柔，而是名为阴鸷与野心的底色。

“去给他儿子找点事情做。”

赵煜看着姜尚书的背影，笑着说。

***

世人皆知褚王宠爱淑贵妃，进宫十多年都丝毫不减，淑贵妃的居所便是褚王一手安排，牌匾上的春和二字亦是他亲手所提，此宫冬暖夏凉，春和景明。

赵煜穿过淑贵妃摆在院子中的名贵花圃到了正殿，时隔两月，淑贵妃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儿子，不由的有些感叹。

“儿子，你瘦了。”淑贵妃年少时被家族宠爱，进宫又被褚王偏宠，与其他世家女的性子大不相同，她稳稳的扑了过来，拽着赵煜的胳膊，“快，你来的正好，午膳刚好，你先吃点儿，姝儿马上就来了。”

“还是等姝儿一起吧。”赵煜温和的拨开淑贵妃的手，落座到桌前。

淑贵妃一愣，但也没强求，落座到桌前，对着这些美味佳肴斟酌着开口，“煜儿，母妃和你商量个事儿。”

“咱们母子之间不外道，有话母妃直言便是。”赵煜端起一杯清茶，润了润嗓子。

“是这样……”淑贵妃端着一盘酥烙放到赵煜面前，“你大皇兄虽然二十有三还没立正妃，但他府里已经有两个侧妃了，都是四品大臣以上的女儿，我这个做娘亲的虽然不指望你通过嫁娶来稳定势力，可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收个侍妾照顾你总行吧。”

赵煜不动声色，继续喝着香茗，倒叫淑贵妃一阵急色，“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你，说你从小到大没有一个通房，没有一个侍妾，简直不像正常男人，大皇子手下的人已经开始说你好男风了，时间久了连带着你父王都会觉得你有疾在身，你怎么就是不急呢!”

“不管外人说什么，儿子没有收通房妾室的心思，父王看重的是能力，不是收什么女人，母妃就别操心这个了。”赵煜淡淡的把淑贵妃的话顶了回去。

“煜儿!”淑贵妃语气一滞，她把手边的杯子重重放下，“本来我只当你年少不知事，但你现在这样，不由得母妃不多想，你该不会还对姝……”

“母妃。”赵煜用温和的声音打断她，只是眸中泛着与声音不符的冷意，他转过头，对着殿内几个侍奉的宫女笑道，“不用在这儿守着，都下去吧，本殿要与母妃说些体己话。”

几个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全都老实的退了出去，一时间主殿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母妃，祸从口出啊。”赵煜把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搁，瓷器碰上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你刚才但凡要是把姝儿两字说完全了，你还想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淑贵妃也知道自己差点害了姝儿，心中愧疚难当，可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刚才并没有否认!

“煜儿，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母妃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赵煜勾着嘴角，神情中透着愉悦，“我十六岁那年，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淑贵妃被堵的一阵哑然，五年前，因她深受褚王喜爱，她的儿子被破格长留在宫中，赵煜和赵清姝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那年依然也是一人住一个侧殿。

那年赵清姝才十一岁，因为在御花园疯跑着了凉，在床上躺了三天，也就是她去给赵清姝送药的那晚，撞上了赵煜亲吻睡着的赵清姝，那个眼神，绝不只是对待亲人的样子。

幸好淑贵妃当时顾念她生病，只想单独和她一会儿，所以并没有带身边的丫鬟，这个秘密永远藏在了她的心底，事后淑贵妃也经常宽慰自己，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说不定只是她多想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距离越来越近，尤其是她这个儿子越发的不知收敛，淑贵妃不敢拿这个理由骗自己了，于是才借着外面的流言来试探赵煜，如果他愿意收一些妾室，那她就能安下心，若不是……

“你怎么知道……”淑贵妃确信她那天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赵煜无辜的笑着，“母妃，那天晚上你端着的那碗药，苦味儿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若是我还毫无察觉，怎么配姓赵呢，不过我当时想这样也好，免得之后还要特意过来跟母妃知会这一声。”

淑贵妃自欺欺人这么久的的心弦终于崩断了，“赵煜!你怎么敢!”

“为何不敢!”赵煜笑着落下一记重锤，慢慢的起身踱步到淑贵妃的后面，“正因为我们是一母同 胞，血 浓 于 水，所以我才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男人，只有我可以带给她幸福，那些恶心的癞蛤蟆怎么能觊觎我的宝贝!”

“她是我养大的，我教她吃饭穿衣，教她识文断字，她牙牙学语，张口第一句喊的不是父王，亦不是母妃，而是兄长! 就连她第一次站起来走路也是扑进了我的怀里!”

赵煜猛的捏住淑贵妃的双肩，语气中带着不为人知的疯狂，“只有我，才配得上她。”

“从她在襁褓里抓住我手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属于她的，她也只能属于我……”

淑贵妃愤怒的甩开赵煜，“你怎么好意思说别的男人不行，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个!”

赵煜突然又恢复成温和的模样，坐回原来的位置，“母妃，你知道的，父王已经老了，宠幸了那么多人把身体也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年长的皇子就这么几个，还有几个六七岁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长大，你已经没有后路了。”

“为了你母族的荣光，你只能把宝压到我这个独子身上，放心，夺嫡之争，我不会输，只要有那一天，你就是太后，可你也别干涉我，毕竟你知道，我很容易翻脸的。”

最后这句话被压的极低，淑贵妃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赵煜猛的抬头，急步追了出去。

留下淑贵妃还呆坐在原地，她怔愣的看着面前的饭菜，胃里突然开始翻江倒海，不住的干呕。

她想起自己那年生女难产，偷天换日，只因为褚王想要个公主，为了在皇帝面前固宠，便动了歪心思，将母族远房表亲家刚出生的女儿换了过来，顶替了自己刚出生就夭折的女儿，若是当年她没有鬼迷心窍，是不是，是不是阿姝就不会受到煜儿的关注，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

侧殿

赵煜刚出去就知道门外偷听的那人是自己的妹妹，那个背影他不会认错，不过他还是远远的跟着赵清姝来到了偏殿。

刚推开门，赵煜被猛的推到了旁边的架子上，他宠溺的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怎么了?被吓到了?”

赵清姝恼怒的看着赵煜，“母妃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能承认了!”

赵煜委屈的柔下眸子，“我要是不承认，母妃就要逼我抬侧室了，难道你想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那又如何!”赵清姝丝毫不懂他的矫情，“你娶能帮你夺嫡的正妃和侧室都是应该的，母妃是为你着想，难不成你想靠自己拉拢那些大臣?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

赵煜被赵清姝毫不在意的话说的心肝一颤，眸子瞬间冷了下来，“阿姝，我说过了，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你现在还小，我可以等你慢慢长大，父王也好，母妃也好，他们都可以说这些，唯独你不行。”

“那你还怎么夺嫡?”赵清姝揪住赵煜的领子，“你说要分我一半江山，若是你败了，你以为我和母妃在这个宫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不会的，我一想到上位成功之后就能拥有你，我就不会败。”赵煜抱紧赵清姝嗓音压低，“放心，我会给你争下你想要的一切，到时候你想改革也好，设立新政让女人做官也罢，都依你高兴。”

赵清姝沉默良久，闭着眼，蹭了蹭赵煜的脖颈，“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赵煜眼眸深邃，眸底满是眷念，“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