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秋里的少年

17年前，那是一个深秋午后的伦敦，天气逐渐转凉。

“唉！你看，那是谁家的少爷啊？”一个年轻的女人用扇子指着大街上，正端正的坐在画板前绘着油画，约有十七八岁出头的少年说。

“不知道，前几天他就在这里画画了…”另一个女人应和着回答道。

一个外国男人走了过来，走上前，在那个少年身旁停下，那男人应该是位俄国人，男人俯下身，盯着少年的画问：“小兄弟，你在画什么呢？”

少年先是没有回答他，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持着画笔，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才回应，“蓝玫瑰…”

男人听完略带骄傲讽刺的语气说道：“蓝色的玫瑰？小兄弟，你见过玫瑰吗？他可不是蓝色的哦～”于是他自许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2便士（硬币）放在了少年的画架台上。

少年的余眸轻瞥了一眼，却不屑的说道。“请问这位来自异国的先生？您是慈善家吗？您不会以为我会犹如您脑海中想象的那样摇尾乞怜的人，感谢并满足您的虚荣心？”少年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想您找错对象了，我并不需要您的施舍，如果您非要当慈善家，我建议您去看看您身后路边的流浪者，或者拿着它去孤儿院，难道那不更有满足感吗？”

那男人感到无比的羞耻，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呵斥着他：“你你是我见过最坏的小子！真是没有教养！今天真是糟糕透了！真该死！”男人气得跺着脚，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少年瞥了一眼，嘴角没有弧度，画笔却将那枚硬币扫到了地上。比起这些肮脏的产物，他更希望得到的是超越艺术的欣赏。

硬币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咛，然后向注入了魔力一般的在地上缓缓滚去，最后滚落到了流浪者的脚前，流浪者迅速的捡了起来，视若珍宝般的在掌心里摩擦它的灰渍。

委婉的秋风轻拂过少年微长的发缕，少年迎风抬头，额前的碎发被吹起，那白净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仿佛一瞬间的回眸，就能带走世间的所有。

如果没有坠入深渊，说不定他还真是一位救济苍生的天使。

但世界的黑暗，纵使他卸下了天使的翅膀，披上了恶魔的羽翼…所以，他纵使再有才华，又或许是天才…但这一辈子也永远得不到重用。

…

突然，从旁边的一个面包店里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连挂衫，光着的脚丫上面全是灰与泥土。但他的手里抱着几个面包，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拿擀面杖，满脸愤怒的胖男人，男人怒吼着骂着，肥胖的身躯这努力的追赶着那个男孩：“哎呀呀！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该死的小偷！”

小男孩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面包师，面包师围裙上有很多污渍。男孩缓缓地停下脚步，隔着胖男人几十米远一脸无奈又调戏的语气说：“略！那你先抓到我再说！肥猪！哈哈哈！”

那胖子一听更来气了，当场气得扬起手中的擀面杖，朝着男孩砸去，气得浑身颤抖的大骂：“你这个小魔头！没教养的东西！我要让警察来抓你！然后再让他们打断你的腿！”男孩看着打偏的擀面杖，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给你机会了，中不中我不管，我就是这么坏，怎么了？你们上帝教的！惊不惊喜？”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男孩来到一间破败不堪的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子里。男孩高兴地把怀中的五个面包放在这房子里，唯一被收拾的干净的桌子上，男孩满意地拍拍双手用衣肘擦了擦脸上的污垢。

房间的暗角落走走出来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穿的一模一样，都是长白挂衫，看来他们都是一起的。

其中一个塌鼻子的男孩拿起一个面包盯了几眼，笑着说：“行啊！萨贝达，你不愧是萨贝达！你还真够大胆，我还以为你会被打死呢！”

“哼！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看合适的人，找合适的人下手，这是必修课！不像你们脑子蠢钝如猪～”奈布双手环胸，一脸得意地笑着说。

“咯吱—”房间的门梁后传来一声响，孩子们唰的一下子像个士兵似的一脸警惕，他们的目光都锁着门后。

塌鼻子的男孩小声指使着奈布道：“萨贝达，你去看一下情况！”那部一脸不悦的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那几个大男孩却大笑着拿走了奈布所有的“战利品”。

“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哈哈哈！”他们笑着，翻窗跑了出去，奈布来不及追上去，只能傻愣在原地。

即使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咯吱—”又是一声响，奈布很不耐烦，有些生气的冲上前，却跟来人撞了一个满怀。

“呃…”奈布迅速推开那人，拔腿就要跑，却踩中了房梁坍塌掉在地上的长钉。

“嘶！”钻心的疼痛让他缩着脚，眼神装作可怜的透出一个孩子的胆怯。站在门梁后的人缓缓走了出来，是那个在街头画画的少年，少年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小木箱，奈布盯着那箱子，有些害怕，但眼前的少年却只是歪着脑袋盯着面前满眼泪水的孩子。

奈布满眼含泪地盯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他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东印度或伦敦公司派来的，于是他抽泣着问：“你是警察吗？”

“不。”少年回答着。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奈布的声音颤动着说。

“好奇。”

“好奇？”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