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的母爱

被请进客厅的时候，宋轩环顾周围，发现这不小的空间里居然遍植花草，嫣红翠绿，房子一下子被衬得温馨起来。

　　苏婆婆是宋宅以前的管家，现在已经退休了。

　　“您随便坐吧。”婆婆面容和蔼，脚步利索地去到厨房准备茶水。

　　电视里正播放着关于明日台风来袭的新闻。主持人一副严肃模样，繁示市民注意居家，因为这一次的台风许会非常猛烈。

　　“墙上挂了好多画啊。”宋轩被一幅幅水彩笔涂鸦吸引，暖阳照在玻璃画框上，闪闪发亮。

　　“我小孙女爱画，她最满意的我都给她裱起来，留个纪念。”苏婆婆站在阳光底下，满眼都是欣慰。

　　宋轩想起了小时候他创作的那些曲谱，常常被宋意当作废纸扔进垃圾桶里。是苏婆婆默默捡回来，一张一张捋平，又放回他的书桌上。

　　“看得出您现在生活得很幸福，我真为您高兴。”宋轩由衷之言。

　　“谢谢。”苏婆婆拉着宋轩的手坐下来，问：“少爷，您怎么样?”

　　“我……”宋轩的眼角垂下来，长密的睫毛掩住种种情绪，只道：“我……过得还行。”

　　苏婆婆默默在心里叹口气，眼光中流露出悲悯。说来也奇怪，作为被雇佣的管家，却总是觉得雇主家的孩子可怜。

　　“婆婆，我今天来想问一些事。”宋轩不想把坏情绪带给苏婆婆，于是他直奔主题。

　　“好啊。”苏婆婆拍拍他的手背，“你问吧。”

　　“您还记得我妈妈之前的司机吗?好像是一个男性alpha,不到四十岁应该。”

　　“司机?”苏婆婆并未多加思索就给出了答案：“你说得是小刘吧，我记得他走了之后夫人就没再请过专职司机。”

　　“小刘?”宋轩的心忽的一紧，也姓刘。

　　“哦，你应该叫刘叔。他走的时候你还很小呢，不记得了吧。”

　　“苏婆婆，”宋轩身子往前倾，好像很急于知道答案，“那个刘叔，是不是有一个儿子?”

　　“这个，”苏婆婆凝神回忆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有点印象，好像叫他什么……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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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苏婆婆家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将落未落地挂在天边。整座城市，都静静地沉处于黄昏时分安详的空气里，丝毫没有台风将至的迹象。

　　宋轩刚要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妈”。

　　宋母年轻的时候是一等一的美貌，又是名校毕业，可谓才貌双全。而在嫁给宋轩父亲以后，她便辞去了工作，收敛锋芒，做一位乖顺的好omega。在宋轩心里，母亲是又亲近又疏远的。

　　母亲体贴、温暖，从小到大对他的衣食住行样样细心。可每每他和姐姐站在一起时，在母亲眼里，他就好像变成了一只摆件—锦上添花，而非必不可少。

　　宋轩回国以后就自己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宋母常年在国外，很少很少特意地过来看他。说实话，他有点受宠若惊。即将迈进家门时，他感到既紧张又开心，像一个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孩子。

　　“妈。”宋轩刻意端正坐姿，隔着一人的距离和母亲并肩坐在沙发上。他扫视着客厅陈设，嗯，不是很乱。

　　“轩轩呐，坐过来一点儿。”宋母拉着他的手，亲昵地挨过来。

　　“您怎么突然回国了?见到姐姐了吗?”宋轩问，眼里似有期盼。

　　“嗯，昨天我就是在你姐姐那边住的。她啊，忙起工作来不要命，还和我吵……”

　　宋轩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妈，”他打断宋母关于宋意的絮絮叨叨，“您今天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宋母微微愣住，觉得宋轩这个问题怪怪的，却又觉不出怪在哪里。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直奔主题：“轩轩啊，之前你姐姐的庆功宴上，有没有中意的alpha?"

　　宋轩不喜欢这个话题，但对着妈妈还是认真回答：“没有，我还没那方面的想法呢。”

　　“那怎么行?”宋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教育道：“omega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你条件再好，过了年纪，alpha也不喜欢了!”

　　宋轩抿着嘴，听着这一副迂腐腔调，默默地把脸转向一旁不说话。

　　“轩轩呐，”宋母抬臂把宋轩虚虚揽在怀里，一副慈爱横样地说：

　　“我看那个港城来的祁总就很好，前几天我刚回国，他还特意来看我了呢。你姐姐都和我说了，那天庆功宴上人家就很喜欢你。他现在是你姐姐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两家要是能喜结连理，那不是双喜临门?”

　　后面的对话中，宋轩听见了什么，又讲了什么，他的记忆统统模糊了。他也许和母亲辩驳，甚至嘶吼，也许红着眼睛控诉—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孩子的利益去牺牲另一个孩子的幸福?

　　母亲那双不经岁月搓磨、细嫩的手，曾经轻抚过他的额头，如今又累累地箍在他的肩膀上。宋轩感受到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僵硬下来，原本饱胀热烈的心也一截一截地冰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