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侍寝

平静的乐道堂一改往日气氛，众人忙的热火朝天。

“安小主，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小主，可要抓紧时间拾掇拾掇啊。”敬事房的太监来到乐道堂里，娴熟热情的说着吉祥喜庆，听着人人高兴的话儿，态度和善不已。

“多些公公。”安陵容脸上适时的憋出两抹薄红，眼神向右轻瞥。

藿香上前一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塞到他怀里，“公公可一定要收下才好。”

“哪里哪里，小主客气，”话虽这般说，大太监的手上倒也不曾推辞。干他这一行，各宫娘娘小主多的是赏赐。

将手里的银子塞进怀里，大太监很自然的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嬷嬷，“小主，就让这位嬷嬷给您讲讲侍寝的规矩吧，奴才就不打扰您了，奴才告退。”敬事房的太监利索的行了一礼，带着他的人退了下去。

门口的小圆子早就挂着一张笑得见牙不见脸的脸等着，前倨后恭的送那位大太监出去。

大太监挫着牙花子，看着小圆子说道：“老弟啊，你的小主，可是这个。”大太监竖起大拇指。能入太后眼的，不多，能入皇上眼的，也不多；但同时入太后皇上眼的，那是少之又少。这位小主，可是有运道的。

“是是是，还要多谢老哥哥抬爱，还望老哥哥以后多指点几下，省的老弟我人年轻见识短，走了糊涂路。”小圆子得了几分暗示，心下更加欣喜。

“你啊。。。”敬事房的大太监笑的乐呵，倒是没有说出其他推辞的话，各宫娘娘小主，自然都要敬着的。

乐道堂的寝室内，气氛倒是有几分安静。

“藿香，把那几盆金盏玉台端出去吧，本小主不爱浓烈的花香味。”金盏玉台有毒，人吸多了就会心神不宁。上辈子她不认识这花，还以为是内务府为了弥补她送上来的贺礼，后来想想，这怕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吧。

她吸入花香导致心神不定，再加上初次侍寝害怕，自然瑟瑟发抖。结果也确实如皇后娘娘所愿，她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成了六宫笑柄。她在后宫再没有能够说话的人，皇后娘娘再略施手段，她就成了皇后娘娘手里的棋子。

撇开金盏玉台这个坑，司寝的嬷嬷也算半个熟人，就是安陵容选秀前指引过安陵容的那个嬷嬷。再次相见，嬷嬷的态度熟稔而亲近，她细细的为安陵容讲着侍寝的规矩，只是话语间，夹杂着一些看似寻常却值得意味的东西，“人各有别，这人啊，就该发挥自己的长处，譬如小主，声若莺啼，大可以多和皇上说说话，皇上多情，定可以与小主相得益欢。”

安陵容微微低着头，好似羞涩，眼睛里全是讽刺与冷漠。帝王之情，她命浅福薄想必是承受不起的。

夜里的日子过得很快，等安陵容收拾妥当了，凤鸾春恩车也载着后宫女子的期望与难眠，稳稳的停在了延禧宫门口。司寝嬷嬷陪在安陵容身边，和她一起去养心殿，为她沐浴更衣，细细的擦干身子，再穿上一件粉色的寝衣。

“奴婢就不耽误小主良辰了，小主且去吧。”

“多谢嬷嬷吉言。”换好寝衣，安陵容被几个小太监用锦被裹好，抬着去了养心殿内室。

月色悬于天际，安陵容透过层层叠叠的床围帘幔，看见了天边的一轮弯月，月色轻柔，好似母亲的怀抱，安陵容不由地轻轻的哼唱起来，“乖囡囡，快睡觉，蓝蓝的天空静悄悄，小小船儿轻轻摇，小鸟不飞也不叫，乖囡囡好好睡一觉。。。”

刚处理完政务的皇上已经到寝殿门口，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童谣，慢慢的走了进来，只见红裘的锦被，隐在了层层叠叠的罗帐之内，锦被里被包裹着的人儿在那红罗之内看的并不真切，摇曳的烛火照向床榻，黑夜里，仿佛只有那处有烛光依恋着，皇上的心也随着烛光神往。

几乎迫不及待又压抑着，皇上步步紧逼走向那床榻，帘帐被掀开，烛火的光照点亮了一床温暖。

“皇上。”锦被包裹的美人轻轻的抬起头，眼睫轻颤。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子？”

“回皇上，是嫔妾娘亲哄嫔妾睡觉时唱的童谣，没有名字。嫔妾初次侍寝心里紧张，想着哼着歌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你的娘亲很疼你。”皇上本就不是重色之人，安氏唱的童谣倒勾起了他聊天的兴致。

“是。嫔妾不敢欺瞒皇上，嫔妾与娘亲二人相依为命，说句鲁莽的，嫔妾能活到现在，全靠娘亲保护。”

“你爹呢？”皇上疑惑了。

“嫔妾爹爹腹中草莽，县丞之位都是娘亲日夜刺绣换钱替爹爹捐来的官职，为此娘熬坏了眼睛。可是爹爹当上县丞之后就嫌弃娘年老色衰，纳了好几房姨娘。”

“你爹为官如何？”听完安陵容的自述，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如果安比槐为官也不行，那就罢免他。

“都说子不言家丑，可嫔妾爹爹确实胆小怕事，嫔妾爹爹从不与陵容谈及这些事，想来以爹爹的性子，也是不功不过吧，尸餐味素。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富家翁。”安陵容从来都不怕自己是个平民之女，安比槐为官一天她就提心吊胆一天，生怕安比槐惹祸会殃及娘亲和姨娘，甚至会牵连自己。不如叫安比槐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她大小也是个宫妃，护着一家人算绰绰有余。

“你倒是实诚。”皇上神色莫名。他见多了为自己家人要好处的宫妃，求自己给生父贬官，还直接贬为平民的宫妃还是头一个。

“求皇上成全。”安陵容从被窝中挣脱出来，端端正正的跪在床上。

“罢了，朕会安排人去松阳暗访，如若真如你所说，就罢了你爹的官。”

“谢皇上。”安陵容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你爹被罢了官，你就是平民之女，一宫主位就与你无缘了。”皇上看安陵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再次试探她，他不信嫔妃进了宫对位份毫不在意。

“嫔妾明白。可嫔妾有自知之明，嫔妾家世微薄，长相也只能算清秀，和宫中其他姐姐没法比，因此嫔妾不敢肖想其他，只求皇上开恩，放了冷宫的夏常在。嫔妾愿永不进位。”

“夏常在？她与你有何关系？”皇上更不明白了。

“皇上容禀，是夏常在的宫女求到嫔妾身上，嫔妾曾悄悄去冷宫看望过夏常在，夏常在着实可怜，一双腿都被打断了，太医说就算治好了这辈子也无法站立。夏常在性子跋扈惹人讨厌，可嫔妾却羡慕她，她这种性子一定是爹娘宠着爱着护着，不谙世事造成的。嫔妾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爱，所以嫔妾十分羡慕。”

皇上一脸感慨，他也没享受过这样的爱。从小，皇额娘宠爱十四弟，皇阿玛喜欢十七弟，他儿时被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那时他也有额娘宠爱，可惜，额娘薨逝，他又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如你所愿，改明儿就叫夏威进宫把夏常在接出去吧。”他实在对安陵容说的夏常在没什么印象了，好像他说过这个名字有趣。

“谢皇上隆恩。”安陵容心满意足的叩头谢恩。她这段时间想办的事都办完了，这次侍寝血赚。

“时候不早了，就寝吧。朕也累了，今夜不必侍寝，你也睡吧。”皇上说完，盖上被子就沉沉睡去。

安陵容见皇上睡了，也放下心来安心睡去。终是和上辈子不同了，这辈子皇上居然会跟她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