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杂事

“瞧着寒酸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乡下来的破落户呢。”安陵容刚踏进延禧宫的大门，穿红着绿打扮华丽的夏冬春带着人朝她走来，远远的便开口讥讽。

“夏常在万安。”宝娟率先行礼。不说宝娟忠心与否，这股伶俐劲儿确实值得表扬。

“夏姐姐安。”安陵容微微下蹲行平礼，大家都是常在，想要她卑躬屈膝门都没有。

“别别别，本姑娘可没有你这么小家子气的妹妹，隔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寒酸味，真是晦气。”夏冬春说完，也不等安陵容回话，扭腰摆臀趾高气扬的进了东配殿。

安陵容见她如此，心中也不恼怒，转头跟着宝娟进了乐道堂安置。何必去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呢，她的血注定要为这宫里的枫叶添点颜色的。

安陵容在主位坐定，宝娟就带着两个小丫鬟，一个小太监过来给安陵容请安。

“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原来在哪儿当差，都会些什么。”安陵容端起矮几上的茶盏，拿着茶盖漫不经心的撇起茶水中的浮沫。

“奴婢宝鹃，原来在御花园当差，擅长梳头”

“奴婢宝雀，刚刚从内务府学规矩出来，任凭小主分派。”

“奴婢宝鸢，原来在浣衣局当差，擅长女工刺绣。”

“奴才小圆子，原来在内务府当差。小主有需要奴才去办的，奴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看来位份不同，待遇也不一样了。上辈子就宝娟这一个眼线，这辈子华妃也派了个小圆子过来，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就不知道宝雀宝鸢是不是其他妃嫔的人了，且看吧。

“在我这儿当差没别的规矩，只有两条你们要记好了。第一，不许乱嚼舌头根；第二，不许争强好胜。本小主的家世你们应当也清楚，争强好胜被其他的主子娘娘们罚了，本小主保不住你们，至于第一条，如果让本小主知道你们谁乱嚼舌头，一律退回内务府，这样的人本小主用不起。”

四人纷纷叩头，连称不敢。

安陵容也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对一旁的藿香吩咐道：“藿香，赏。”

藿香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四个银锭，一人给了一个，四人纷纷叩头谢恩。

“按规矩，常在配有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太监，本小主带进宫的贴身丫鬟藿香为大丫鬟，另外一个大丫鬟位置空缺，宝鹃宝雀宝鸢你们三个能者居之。至于小太监就暂时由小圆子担任，小圆子，你不要以为没人和你争就高枕无忧，犯错了，我就回禀主位娘娘把你退回内务府去。”

“奴婢，奴才不敢。”

安陵容大棒加甜枣一套组合拳下去，跪着的四人表面上都忠心耿耿，内心怎么想安陵容就不知道了。

“从今日起，藿香负责本小主的贴身事物，一应事物你们拿不定主意就问你们藿香姐姐。宝娟负责打探消息，宝雀负责梳洗的杂务，宝鸢女工好，针线活就归她，打赏的素面荷包多缝几个，本小主有用。至于小圆子，力气大些，乐道堂的力气活就归他。宝娟，你去主殿问问富察贵人什么时候有时间，本小主该去请安才是。你们都下去忙吧，藿香留下来伺候。”安陵容一一安排下去遣散众人，带着藿香进了内室。

“藿香，这些个丫鬟太监我都不信，你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我只信你。你同他们一起共事的时候帮我注意着，看看哪些人吃里扒外，如果有能力的也告诉我，乐道堂还缺一个大丫鬟得补齐。你也别慌，以后不管谁成了我的大丫鬟，你和我的情分始终是不同的。”说着，安陵容从手上脱下一个银镯子套在藿香手上。

藿香也不推辞，开开心心谢赏：“主子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的。”藿香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但满心满眼只有安陵容这个主子。她早就决定了，要陪主子到老。

不提乐道堂的主仆俩谋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远在慈宁宫的太后娘娘也在讨论这批新进宫的小主。

“竹芸，你是安常在的教引姑姑，你说说这安氏。”太后娘娘半倚着床榻，脸上有些许疲态，挥挥手让一旁的竹息按起额头来。

“回太后，安小主十分感念您的恩德，绣了一幅松鹤延年的屏风，奴婢做主收下了。”竹芸没有说安常在性格如何为人如何，免得让太后娘娘觉得自己被安小主收买了。

“拿给哀家看看。”

竹芸让宫女捧着盒子呈上来，自己亲自动手打开盒子，盒子里方方正正摆着一扇小屏风。“娘娘，您瞧，这扇屏风上的观音像有几分您的模样呢。”

太后来了兴致，亲自转动屏风，“果然灵巧精美，饶是哀家在皇宫里见惯了各类名家绣品，也没几个能及得上着安氏的手艺，拿去摆在多宝阁上吧。”

“奴婢遵旨。”

“竹息，你留意着，别让安氏在延禧宫受欺负，她留着还有用。”说完，太后说完眼睛半眯着，神色似乎更加疲惫了。

竹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太后娘娘的顾虑，开口劝慰道：“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您何须忧心。”

“母仪天下，简直笑话。宜修要真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哀家何须为她谋划，要是纯元还在就好了。”说罢，太后合上眼，彻底不说话了，慈宁宫内寂静无声，只有一旁的炕桌上的香炉在袅袅的冒着青烟，氤氲中太后脸上的神色更让人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沉思的太后突然问竹息：“竹息，碎玉轩的芳贵人处理好了？”

竹息心里一跳，不急不缓的回道：“娘娘，奴婢都处理好了，芳贵人已经打进冷宫，皇后娘娘为了给新进宫的莞贵人添添喜气，还特地吩咐移了几株金桂进去。”

“喜气？”太后脸上带出几分讥讽。“宜修简直疯魔了。要是当年哀家没有安排纯元成为老四的嫡福晋就好了，弘晖这孩子也不会死，哀家早该颐养天年了。现在倒好，谋划这个，算计那个，简直没一刻消停。”

“娘娘莫气，皇后娘娘定能撑起乌拉那拉的氏门楣。”竹息也心疼自己的主子，从一介宫女爬到如今的太后娘娘，不知受了多少苦，遭过多少算计，临老还不能休养，还得为皇后娘娘谋划。

“乌拉那拉氏的儿郎们平庸无能，满门荣耀就剩哀家这个老婆子和宜修撑着，简直冤孽！竹息，你明儿拿着哀家的令牌去乌拉那拉府看看青樱的功课如何。唉，自古高门大户男儿不顶用，就是衰败之始。”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