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二）

　　程少商缓缓睁开眼，多日不曾见光亮的她被光刺的只得伸手挡在眼前，眼中甚是干涩，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的眼眶变得湿润。

　　“女公子醒了！家主主母，女公子醒了！”莲房看见程少商悠悠转醒，赶忙冲出房外大喊。

　　几人进来看见程少商眼边的几滴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滴下，衬的她更加病殃殃的了，萧元漪快步走过去替她擦拭了眼泪，心中更加心疼她了，还不等众人说话，程少商便哑着嗓子问道:“他走了吗？”

　　这句话听得程始心里不大舒服，自家宝贝女儿醒来居然不先关心自个儿身子，反而去关心那个抛下她的竖子。

　　“准备启程了嫋嫋。”萧元漪抚摸着她鬓角的头发。

　　程少商听后心中又变得苦涩起来，她垂下眼，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在手背上，他终是不想带她走。

　　“嫋嫋别哭，眼睛哭肿了怎好，为那个竖子不值得！我家女儿貌比天仙，莫非离了他霍不疑还活不成了？！”程始见少商如此模样恨不得现在冲到霍不疑面前打那竖子一顿。

　　程少商轻轻拭去眼泪，让程少宫将紫檀木盒中的私印交还给霍不疑，即是已无缘再见，便就此了断了情缘罢。

　　她转过身，说想自己待一会儿，待众人出去后她在角落抱着霍不疑给她的大氅默默哭泣，闭上眼，眼前播放着一幕幕他们曾经相爱的场面，牵手拥抱亲吻，原是无限美好，可现在看来一切皆成奢望。

　　没过几日，程少商这羸弱之身便撑不下去了，日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可即便如此，她手中仍然紧握着霍不疑的大氅，直到大氅上属于霍不疑的淡淡药草香气被浓密难闻的汤药气覆盖，那个他曾经想将她揉进骨肉中疼爱的小女娘也就此与他天人两隔了。

　　“三兄，莫要将我的死讯告知他，我与他已无瓜葛了……这件大氅在我入葬时给我穿上吧，地下太冷了……”程少宫知晓妹妹心中还念着霍不疑，只能点头答应。

　　“阿父……劳烦您从简处置我的丧事便好，我死后陛下定会问起，请阿父务必告知陛下，隐瞒我的死讯……”程始听完已然泪流满面，他何尝不知嫋嫋如此做是为什么。若是将嫋嫋的死讯告知霍不疑，霍不疑定会从西北不远万里前来，到时御史台那群人又要弹劾他抗旨不尊，违抗皇命。而且那竖子或许还会为了嫋嫋殉情，霍家的血脉便由此断送了。

　　“阿母，还望日后你与阿父阿兄保重身子，嫋嫋也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萧元漪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泪流不止，她说自己会找医士治好她的，可她心中也清楚，这不过是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程少商躺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雪花飘落，屋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她的眼中闪烁了一下，回想起了那日灯会的场景，她好像忽然看清走马灯后的清俊男子了，眼角有泪滴下，她抬手想去触摸那位男子，可他却在一笑之后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