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是慕词陵在拖着谢在野,谁知看到这儿的爆炸和大火,他们俩心中都各自有所牵挂,也就没了战意,退到了此处。
谁知正好听到了这番话,更是说中了谢在野的心事,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的心事。
谢辟又听见他问出这些,很是生气,“在野,你乱说什么!我们三人把毕生心血都传授给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守护万卷楼,守住三家的荣耀。”
萧云舒边听边忍不住笑,小声和苏暮雨说,“他们要是再聊下去,这万卷楼可就要烧的一点都不剩了,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在这儿拖延时间呢。”
“回去我再好好听你说,方才引起爆炸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苏暮雨不是没见过火药,他曾经去过雷家堡,见过他们的火药和火灼之术。
但雷家堡的火药都比不上萧云舒手中的精妙过人,虽然小小一颗,但是爆炸的威力比雷家堡做出来的还要厉害许多。
可她平日里在宫中连一日三餐都得来不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来的神兵利器,实在让人好奇。
就在这时,慕词陵也落在了萧云舒身边,明明另一边有空位,偏生还是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甚至一时没注意到自己扛着的刀,在转身的时候差点一个刀背把苏暮雨给拍飞出去,要不是眼下这剑拔弩张的局势,都要忍不住怀疑这俩是原地上演了一个小品。
慕词陵:“这个小东西箭术还挺好,是个有资格做对手的人。”
“怎么,你没打过他?”苏暮雨轻描淡写的说着,“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杀了他的话,现在也没有这内讧的好戏可看了。”
“行了,你俩都闭嘴,别打扰我看好戏。”萧云舒凶巴巴地警告,示意先看热闹。
那边谢在野好像要崩溃了,人生观彻底坍塌,“我小的时候, 您就说被选中守护万卷楼是荣耀,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我明明身在繁华的天启城里,却只能默默无闻的藏身于黑暗中守护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爷爷,这不公平!”
“这也不是荣耀,而是囚笼,是枷锁,死死地困住了我的一生。”
“我还年轻,我不要像爷爷一样一辈子都困死在这里,我不想再相信爷爷以前说的那些话了。”
大火熊熊燃烧的背景下,谢在野的嘶吼声显得格外凄厉而绝望,仿佛要将积压了二十年的困惑与不甘尽数倾泻出来。
他不明白,不理解,更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
谢辟又被他的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在野,声音因为愤怒和被戳破真相的狼狈而愈发尖利:“逆子!逆子!你懂什么?!没有影宗,没有万卷楼,我们谢家算什么?!早就在江湖纷争里灰飞烟灭了!这份职责是先祖的荣光,更是我们立足的根本!”
“用自由和一生换来的立足根本,我宁可不要!”谢在野猛地扯下自己头上代表影宗守卫身份的额带,狠狠掷在地上,“爷爷,你看看这楼!它在烧!它守不住了!所谓的荣耀和根基,不堪一击!就像您自以为的荣耀,其实就是一个可笑的看门狗!”
他转头,目光越过燃烧的断木和腾起的黑烟,似乎想看向皇城外那广阔而无垠的天地。
无数次,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在阳光底下,看遍这天启城的繁华,甚至……去看看外面的江湖。而不是永远守着一堆发霉的卷宗,当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有的影子。
他还年轻,还在热血沸腾的年纪,怎么能甘心忍受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
这场大火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彻底的将这个牢笼毁去了,他不要再被困于此处。
谢辟又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与决绝,又看看身后火势渐猛的万卷楼,一股更深的、夹杂着时代落幕悲凉感的怒火涌上心头。
其实他又怎么不知道影宗和易卜都不是能依靠的明主,但是没办法,他生来就是谢家的人,命运早就注定了。
“若你执意冥顽不灵,纵然你是我的亲孙子,我也留不得你了。”他手中长剑一振,被愤怒和巨大的不甘彻底冲昏了头脑,就要不顾一切先拿下谢在野。
一旁的两人默不作声,不知是在琢磨谢在野说的话,还是在伤感大势已去,他们要如何向易卜交差。
望着万卷楼的漫天大火,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影宗的结局似乎要在今晚就定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