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巡长办公室内。

　　“陈秘书，明天正式工作，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是公董局派下来的，但巡捕房不需要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弗兰克的神情不自觉傲慢起来，“在巡捕房，一切，以我的指令为准，我就是最高领导人。”

　　陈平安神情严肃：“是！”

　　弗兰克见她爽快服从，稍微放下腔调，“我知道你的父亲，是汉阳分董事局的副局长。但你还很年轻，刚从大学里毕业，你的父亲不能代表你，所以我想，他把你放到上海滩来，也是在给你磨砺和成长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住。”

　　陈平安点头：“巡长说的我明白，我会好好历练自己的。”

　　“你的办公室就在我的隔壁，这个待遇，可不是普通巡捕有的，那你的职责所在，我就不重复了。陈秘书，你不是我的私人助理，你是整个巡捕房的秘书，但恰恰因为这一点，我要提醒你——”

　　弗兰克定定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所有想法给看穿，“不要因为你的私人关系，就在工作上做某些额外的用心。”

　　陈平安大概猜到他是想说毛庭鹤那方面，叫她别因为个人感情就假公济私。

　　她鞠下一躬：“属下明白。”俨然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嗯，事情都决策得差不多了，你等下去你的办公室看完，就分别去找两个探长，一个叫杨鹏，一个叫张正。他们会带你更深刻地了解巡捕房，你也正好和新同事们打个招呼。”弗兰克挥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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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平安一打开巡长办公室的门，便对上一个男人期待又不安的目光。

　　他同样穿着一身深蓝制服，模样秀气。

　　陈平安以为他是来找弗兰克的，点点头就要走。

　　那男人慌张转了身在她身后叫住她。

　　“陈平安——！”

　　陈平安回头，“嗯？怎么了？”

　　他上前两步，“请问……你，是不是以前在上海待过？”

　　陈平安点头，听他怎么说。

　　那人明显激动了起来，“你，你在上海是不是住东圃区的明德武馆，曾用名李亚宁？”

　　陈平安心中警惕了一下，这人将她的过往调查得竟这样仔细。下个瞬间又想，或许是意外得知，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有敌意，总之还是问清楚再定论。

　　“是……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提高了音量，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杨鹏！杨梅的杨，大鹏展翅的鹏！十三年前的夏天，在一条巷子里，你救了我，给了我治伤的药！……还，还想得起来吗？”

　　陈平安记忆里某一不曾记起的一角被揭开。她想到了那个被围殴的少年，身上的伤连衣服都遮不住。

　　“是你！”

　　陈平安惊喜道：“我们居然还能在巡捕房碰面，真巧啊——”

　　她想到巡捕房里叫杨鹏的探长。

　　“杨鹏，你……不会就是两个探长之一吧？”

　　杨鹏打着碎点头。

　　“哎呦喂，这真是太有缘分了吧……我这边正要去找你对接工作呢，哎，这样，咱们去秘书办公室，我要在那收拾昨天搬过来的东西，你在那坐会儿，我们再好好聊聊！”陈平安也高兴。

　　“好。”杨鹏喜出望外，呼吸都急促起来。

　　……

　　杨鹏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大致和她讲了一遍，怎样打工，怎样念书，怎样习武，怎样进巡捕房，怎样当上探长。

　　隐去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他描述的经历里实在凄苦又励志，陈平安替他感到不容易。

　　屋子里比外面凉快多了，陈平安要整理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坐下和他聊天闲话，恢复了不少元气，再去和他了解基层巡捕工作相关事宜，到处走也没有太闷气。

　　从杨鹏的组员办公室出来以后，陈平安和他告别。

　　“平安，等下我看，离下班时间也不选了……你忙完之后，我们可以……顺带一起去吃晚饭吗？地点你随便，我请客。”

　　杨鹏说请她吃饭，她有认真思考过。

　　但是还是更想早点结束回去洗澡，就婉拒了。

　　杨鹏虽然遗憾，但是也没有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