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逛灯会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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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庙，也就是一座大石房，没有院子，没设外墙，那庙墙是白灰石砌的，原本就建的不行，但也算个能遮风挡雨的地儿，庙外没长草木，毁坏的很粗糙，应该是人砸的。整个灯会这么大规模，只有这庙没挂灯，想必是有点忌讳东西。

四下不见有庙名摆着，不知是没有还是毁去了。

紫堂真看了会儿身旁人的反应，唤阿記带那孩子四处转着玩玩了，喜欢什么就给小孩买点什么，不在这地方挨着就好。

本就是深夜，这庙又是个不着灯的，站在外面望里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赞德看着庙身不浅的戾气，出于好奇也罢，犹豫片刻还是迈足进去了。

一个突兀的庞大身影映入视线。

有佛，确实有佛。

这尊佛像很高大，比划着该有九尺多，受时间消磨，金身泛深色，端坐在后中间，双耳垂肩，面相慈祥而深沉，仿佛能洞察人世间的所有疾苦。

虽像是尊好佛，可赞德察觉有些不对。这佛像，怎的像是在斜视他？

赞德侧脸看向庙外端站着的紫堂真，又打量了一番佛像

不错，这佛的头是歪的。

紫堂真看他前后比划着不出来，也举着只灯走进来，问道：

“有什么不对？”

“两个发现，好消息是佛，坏消息是尊野佛。” 赞德笑着回应他。

紫堂真面露疑惑，还是问了句为何。

赞德跳上佛像跪坐的台阶，手中的灯棍敲了敲佛身，“谁家的正经佛像长了个歪脑袋？”

虽有些措不及防的扯淡，但紫堂真不做反话就够了，总不能说他其实是丧心病狂的狗毒师，之所以知道它不是好佛是因为上辈子他做过这种招邪的东西不止一两个

他跳下来又看了一眼佛像，补充道：“最坏有可能是尊有灵性的，非鬼即神。依我看这庙里庙外不浅的戾气，八成是鬼佛喽。”

说的如此轻巧，又偏偏不像玩笑，故意就想看看这个小白脸继承人做何态度。

对方人不知道，赞德眼里他就是在给一小辈讲学一样。

见紫堂真一直盯着自己，以为他不信，赞德开口 “怎么？不信？”

“不，我信。”

“……”

“你这人……”

兴许是凭安瞮长了一张知天知地知鬼神的脸吧。

赞德刚想离开，转身却撞到了旁边的什么人，定睛一看是个老爷子

紫堂真俯身去扶，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动作一滞，托着老人衣袖的手攥了攥，那布料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被扶起后深色的袖子垂摆在空中，赞德也看见了，他少了条胳膊。

他身形枯瘦，背脊很驮，但个子不矮，赞德在一旁看着，这人分明不是按常人身量长的。人近暮年，竟比紫堂真还高出两寸有余！黯淡无光的眸子轻描淡写扫了一眼紫堂真，似是在道谢。

谢后就径直走过二人，走到佛祖前利索的跪拜了下来。

看着他连磕了十几个头，不等后面两人开口就说道：“年轻人如果是祈福来的，不必拜这佛祖。”

紫堂真原本想问那您为什么还拜佛，终是没说出来，“这佛可灵？” 只是这样问道。

等老者磕完了最后两个响头才起身，回道：“以前很灵，失灵后还不照样被人砸了。”

他的声音和眼神一般的沧桑，低沉的，不带起伏。

“怕不是失灵了才被砸的吧？” 赞德听了后话却是这样说道。

老人不回头，也不做声。

“您的手臂怎么回事？” 赞德继续问道。

“剁了，给佛吃去了。”

闻言，紫堂真神色动了动，赞德却像是不注意话的内容，直接走向老爷子身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怎么让人听懂呢？”

总算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视线后又变得默不作声。

“哎呦，咋的拉呱到这来了？”

“赶紧的走吧！这瘟神鬼佛的，沾上脏东西这辈子立马就停！”

听到庙外传来的这些糙汉子的声音，老爷子才转过头去，用几乎嫌恶的语气撵人道：“去问他们，成天叭叭的比我都清楚。”

…

“啊？谁？……噢你说那个曹老爷子啊！”

一身粗衣的高汉子一提起话中人，引得身边几个伙计也勾来了兴致，神情变得乐呵了起来，看得赞德更是想听听是个什么事儿了。

“这位公子哥不是本地人吧？问对人了！俺跟你讲，那个老独杆啊，姓曹，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家里穷，年年都要饿死一堆人？那老曹心境好，遇着了个愿意帮扶他的大哥，林大哥吧好像是……”

高汉子从伙计捧的纸袋子里掏出一把花生，倒不见外，也往赞德手里塞了一把，边吃边道

“林大哥当时算是富户了，把老曹当亲弟弟扶持，这异姓兄弟俩到了晚年才出事，那林大哥啊不知是得罪了什么瘟神，一病不起了！当时哦公子你身后的那座佛庙特别灵，老曹就请人一起架着林大哥去祈福，祈的时候好好的，结果还是不行！” 他故作神秘的放低声音道

“公子哦，你猜猜祈福后咋的了？”

赞德也不想拖， “咋的了？”

刚才捧着花生的那个伙计抢道：

“都油尽灯枯的一个人了，事后竟突然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任谁拦都拦不住！还扯着个沙嗓子扬言要种地娶媳妇儿！”

“最后呢？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还没干半个时辰就死了。”

一旁的紫堂真听到这终于开口了，“是佛的问题？”

“当然是咯！要知道，那佛祖就是从这开始变邪乎的，”

伙计绷着脸说道，“自此啊，是什么人来祈福都不会有好下场，比如说什么……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吃饭撑死的，甚至发过疯后，自个跳进茅坑淹死的都有！”

赞德磕完花生后道：“这么说……都是突然神经上出问题才致死的。”

“哎哟还真是！只是这老曹就怪了，林大哥死后，他除了消沉了两个月，可是经常都会来拜佛的，可他偏偏没事。”

紫堂真问道：“确定他精神是正常的吗？那他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正常，” 不等伙计回答，赞德就先出口

“他说他胳膊剁了给佛吃了，估计跟谁都是这样说，要么他的精神不正常，要么就真的是有神有鬼，你们信哪个？”

“信他脑子不正常！” 几个伙计纷纷喊道。

“就是这样！” 笑罢，赞德搭上了刚开始那位高汉子的肩，嘻嘻的说道，“对了伙计，再问你个事儿，”

“对于这佛的来历，你可知？”

汉子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开口道：“好像是一尊野佛，被捡来我们这几十年了。”

“是得知它招邪乎之后才把庙砸了的？”

“这倒是，毕竟不少村民有亲人死于他弄。听老头们说，这庙刚开始还立了牌，起了名儿，叫什么……天赠庙！也就是上天赠佛的意思啦。”

赞德故作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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