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致将晕过去的宁荣荣送回她的小院时,碰到了刚起床的奥斯卡。
“宁叔叔,荣荣她怎么了?”他一路小跑,跟在宁风致身后,看着他给她盖上被子。
“没怎么,想跑到阿梓那边去睡而已,”宁风致放下了床幔,阻隔奥斯卡探究的视线,“等她醒了,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吧。”
“她总不可能和她阿姊睡一辈子吧……”
奥斯卡听得云里雾里的,可宁风致也没想和他解释,快步离开了。
就在奥斯卡还在扣着脑袋想的时候,宁荣荣就掀开了床幔。
她在路上就醒了,可她不想再看见宁风致,索性等他走了才睁开眼。
“荣荣!”奥斯卡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十分惊讶。
宁荣荣却不想解释半点,心口团着一股气,拉着奥斯卡就往外走。
“这是要去哪儿?”奥斯卡被拽得踉跄,却还是快步跟上,“不收拾点东西吗?”
“去找三哥!”宁荣荣头也不回地让人准备出行的车驾,恶狠狠道,“不收拾!”
马车刚一套好,宁荣荣就上了车,奥斯卡只好跟在她身后,坐在她身边。
“小小姐,”外面的侍女有些忐忑,“要安排随侍吗?”
大小姐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出门啊?小小姐失了魂力,不要侍卫跟着,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担得起啊!
宁荣荣听着这句话,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从前她和阿姊出门,她都不用担心这些的。
“安排!肯定要安排!”一直关注着宁荣荣的奥斯卡连忙肯定,手忙脚乱地想去安慰她,却被她甩开手。
恶狠狠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宁荣荣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哭泣。
阿姊不在了,她要长成大人,不能再让阿姊担心了。
奥斯卡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闪过,速度快到让他以为自己花了眼。
那是剑骨两位长老吗?
奥斯卡打了一个冷颤,瞬间将这个想法抛置脑后。
他不可能见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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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荣走后,七宝琉璃宗的气氛也在一周之内变得诡异起来。
二位长老死而复生,大小姐失踪,小小姐离家出走,宗主面上的笑也再维持不住,冷着脸的模样比剑长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人人都心中揣揣,生怕触到霉头,现在可没有大小姐来调停了。
而在宗门最高的山上,古榕冷哼一声。
“哼,你们来干什么?”
“骨叔,”宁风致面露苦笑,连连讨饶,“今日阿梓……让我们见见她吧。”
自从那日以后,古榕就让他的骨龙将这山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踏足。
当初还放话:“除了荣荣宝贝,你们一个都别想进去!这山就我这把老骨头亲自看着,我看谁敢进!”
尘心抿着唇,站在宁风致身后,虽一言不发,但目标也十分明确。
古榕看他们这个样子就来气,可因着宁梓的话又不能真正翻脸。
“把东西放下就走吧,”古榕环着胸,表情烦躁,“阿梓又不可能来见我们,就这样吧!”
他是懂得插刀的。
自从知道这场献祭要走了宁梓的灵魂后,他们都清楚,就算今天是阿梓的头七,是魂魄可以回来探望的日子,他们也等不到了。
“别现在这儿杵着了,宗门没事儿?你们不去下棋?”古榕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赶人,“快走快走。”
古榕一个响指打开了时空之门,将他们推搡进去,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了宁风致的书房。
“算了,”宁风致神情哀伤,“骨叔是真的生气了……”
就在尘心拧着眉想武力强攻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
“小小姐回来了,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宁风致和尘心立刻出到门外,就看见宁荣荣在奥斯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这是宁荣荣自宁梓死后第一次回家,她直直越过目露关切的宁风致和尘心,直直往那最高的山上走去。
奥斯卡带着一袋荔枝对两位长辈点了点头,在宁荣荣的厉声催促下,跟了上去。
宁风致和尘心对视一眼,俱是叹气。
今天是阿梓的头七,不管古榕放不放他们上去,他们也要跟着宁荣荣上去碰碰运气。
古榕看到了宁荣荣,一改面对宁风致、尘心二人的凶色,上前拉着宁荣荣的手就要带她上去。
就在宁风致和尘心以为能跟上去时,骨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他们上来吧,阿姊今天回来如果没看见我们几个的话,肯定以为我们又闹别扭了。”
古榕沉默着却依旧同意了,抬手一挥骨龙便退到一边。
几人跟在古榕身后,来到了他为宁梓立的衣冠冢前。
宁荣荣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从奥斯卡手中接过荔枝,摆在墓碑前,哑着声音道:“这是阿姊最喜欢吃的荔枝,我为你剥几颗吧。”
个个白白胖胖又水润多汁的荔枝被放在盘中,十分诱人。
古榕本想说上两句,却想起这是在阿梓墓前,再想奚落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冷哼。
奥斯卡有意缓和他们之间的情绪,却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下手点,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终却还是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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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梓墓前待了一天的宁荣荣也在奥斯卡的劝说下回了房,古榕也跟着离开,只留下宁风致和尘心在原地矗立,良久,宁风致拢了拢身上的衣物。
“现在天气也渐渐凉了,剑叔也早点回去吧。”宁风致拍了拍尘心的肩膀,离开了。
尘心站在宁梓墓前久久不能自已,最终张了口,轻唤一声:“阿梓……”
他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受。
在一个月前,他刚刚决定要转变自己的身份,试着回应宁梓的感情,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竟天人永隔,他再也无法听到有人会带着亲昵的语气喊他一声“剑长老”。
他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宁梓那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只是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让他们之间还带着隔阂。
就算已经过了七天,他还是无法从这种荒诞中脱离出来。
怎么会有宁梓这样傻的人,用自己的大好年华、无量的前途,去换一场虚无缥缈的复活。
敛下眸子,尘心抬手摸了摸石碑。
“小讨债鬼。”
他这么低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