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宁荣荣送来的九宝琉璃盏，宁梓沉默良久。
不去想宁风致这么做的原因，宁梓把目光重新汇聚在需要准备的东西上。
其他东西都算好找，那个信仰……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前任海神之所以能成神，不就是因为信仰吗？
海魂兽、海魂师的信仰。
将魂导器中的神赐魂环取出来，看着那块儿石头发呆。
圣柱是海神岛的基础，神赐魂环就是圣柱石其中的一部分，有海魂兽魂环的那一部分。
圣柱所在之地就是圣地，有不少大限将至的海魂兽选择在奉上自己的魂环、在这里长眠，这，怎么不算一种信仰呢？
解决掉最后的阻碍，宁梓总算能放下心了，现在就只需要等待时机了。
看着窗外苍凉的月，宁梓起身，关上了窗。
现在，可没人来帮她关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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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二人的头七。
偷听到了谈话的宁风致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所以，在宁梓主动上门找他的时候，他还是嗤笑一声。
什么时候，他才能不把心里的那台天平拿出来呢？
“父亲，”宁梓一进门就跪在宁风致面前，“阿梓不孝，日后不能承欢父亲膝下，请父亲谅解。”
宁风致急急拉她起来，却被她拒绝。
“阿梓，你明知道的，”宁风致苦笑，“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
“我只问一句，你觉得你幸福吗？”
幸福？
宁梓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能穿到这片大陆上就是她最大的幸运，可这算幸福吗？
算吧。
能看到前世最爱的纸片人，虽然没能救下他，但是她现在也有能力复活他，即使那要用她的生命作代价。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宁风致对她的利用，可那只能算得上互相利用。
她用七宝琉璃宗的未来换来了他的最大程度的帮助。
她也会算计，就算他能察觉，她也在算计。
从绮罗郁金香开始，让宁风致突破开始，她就想用最强辅助保住尘心。
什么杀戮之都，什么海神岛，甚至猎魂行动都是她算计的一步。
谁说她不走地狱路就是白跑一趟，虽然有偏差，但唐晨不是帮她保住了他们的尸体吗？
只要有一点复活的可能，她的算计就是成功的！
她之前就说过，她现在的日子就是偷来的，她愿意还回去，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所以，就算宁风致再怎么偏心，再怎么利用她，她都可以接受。
“嗯，”宁梓望着他，视线中是洋洋的暖意，“我很幸福。”
宁风致卸了力：“那就好、那就好。”
“对不起，阿梓。”
他没法拒绝复活两位封号斗罗的诱惑。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意志。”宁梓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下辈子、”宁风致不知他该不该奢求，“下辈子，阿梓来我这里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吧，就算没有任何利益、就算不能预知未来，我也会好好爱阿梓的。”
“嗯，那就说好了，”宁梓依偎在他的怀里，“那我可能比荣荣还要任性哦。”
就算不是为了宁风致，为了尘心，她也不可能拒绝这个可能。
“好……”宁风致的嗓子被堵住，喉咙中尽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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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宁荣荣有些意外在这时候看到宁梓。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宁梓拉着她的手问她。
“没事啦，复活神光的副作用只是让我和小奥失去魂力一个月而已，”宁荣荣在她面前蹦蹦跳跳，向她展示自己身体倍儿棒，“虽然没有魂力让我觉得有点使不上劲儿，但是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宁梓笑着看她，“这个月就好好休息吧，晚上也早点睡。”
“没了魂力，可能会很容易生病呢。”
宁荣荣直觉有些不对，但宁梓却一直和她说着话。
这是在大战之后，宁梓第一次来找她。
高兴的心情，安全感十足的环境，都让她的脑子陷入迟钝。
宁梓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在自己身边笑闹，面上尽是满满的笑意。
直到日落西山，明月高悬，宁荣荣还意犹未尽的模样。
“快去睡吧，”宁梓摸摸她的头，“我们下次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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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是鬼门大开的时间，宁梓也来到宗门中最高的山上，寻了一块儿没有遮挡的地方，将尘心古榕二人的尸体放在月光下。
宁风致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做着准备，放在权杖上的手早已青筋尽现。
将那人要的东西一一摆在二人中间，宁梓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开始吟唱：
“严岛的先辈们，请醒过来，看看摆放在你们面前的祭品，回应我的期待吧。”
随着她的吟唱，无数白色的灵魂从她红色的魂环中涌出，飘在她的身边，直到最后一个金色的灵魂出现，才停下。
宁风致从未听闻有这样的魂技。
如果这些灵魂依靠宁梓才能继续存在的话，它们必不可能让宁梓献祭，可现在……
白色的灵魂围在三“人”身边，将宁风致牢牢阻隔在外。
“最后一次，”那金色灵魂飘到宁梓身前，“你愿意用你的神性、你的记忆……”
“一个虔诚的信仰、一朵断肠相思红、一件至宝，你的血肉和灵魂换得他们的复活吗？”
“我……”
“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宁梓的回答，所有灵魂都看向声音来源。
宁荣荣从树后走了出来，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
她只是半夜惊醒，心中冒出的不安让她走出自己的院落，去寻找宁梓，想像小时候半夜梦魇时，去和阿姊睡一夜。
可她没有找到宁梓，从守夜的侍女和巡逻弟子口中得知一点消息，慢慢找了过来。
“爸爸，”她看着宁风致，“阿姊在做什么？”
“献祭吗？像千道流那样？”
“可我们没有人要成神啊……”
她抓着宁风致的袖子，狠狠摇晃，“我们去把阿姊带回来吧……”
宁荣荣在宁风致无声的拒绝中，红了眼眶，豆大的泪水涌出。
“去把她带回来啊！”
“荣荣，别为难父亲，”宁梓越过灵魂看着她，脸上是她从小熟悉的、劝她不要任性的模样，“这是我选择的路，之后荣荣要帮阿姊好好照顾父亲，知道吗？”
她想冲上去将她的阿姊带回来，可宁风致拦住了她，任由她如何哭闹都不肯放手。
而没有了魂力的宁荣荣根本扭不过宁风致。
“我不要、我不要！”
宁梓转过头，没有再看她，继续回答之前她没有回答的问题：“我愿意。”
“阿姊！”
宁荣荣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没有让她回心转意。
金色灵魂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让仪式继续。
白色灵魂们手牵着手，口中吟唱着不属于这篇大陆的歌谣。
如果宁荣荣不知道这是宁梓的催命符，她会觉得这个歌谣还是很好听的。
可是没有如果。
随着歌谣接近尾声，白色的魂锁渐渐出现、拉长，去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困住了两个灵魂，将他们带到了这儿来。
尘心和古榕的灵魂出现在这儿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们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见了宁荣荣的崩溃的大喊。
“剑爷爷、骨爷爷，阿姊她要献祭，她要换你们回来，她不要我们了！”
“骗子…阿姊是骗子！”
“什……”
劝阻的话还未说出口，魂锁就将他们捆得严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仪式的进行。
宁风致狠狠闭眼，不敢去看二人的眼神，他转过身，将宁荣荣扣在怀里，任由她在他怀里哭叫踢打，手上的力气都没有松一分。
“二位长老不要怪父亲，”宁梓依旧跪在原地，看着他们飘渺的灵魂，“这是阿梓自己的决定，也是阿梓最后的请求，求你们不要怪父亲。”
“帮父亲、帮荣荣、帮我，守住七宝琉璃宗。”
“我和父亲约定好了，下辈子还要做父亲的孩子。”
“到时候，我想像第一见面时那样，看见你们和睦的样子。”
“好吗？”
古榕无法拒绝，挣扎了良久，身上的魂锁直至压得他无法晃动四肢，他都没有点头。
灵魂无法流泪，他的悲伤却让他的灵魂都暗淡了不少。
他梗着脖子，一向笑眯眯的眼睛在这时也瞪大了不少，直勾勾地盯着宁梓，其中的恳求之意都要漫出来了。
宁梓偏过头，不去看他。
古榕绝望地闭上了眼，他知道无法让她放弃这个决定了。
“那么，”金色灵魂的话犹如死神的镰刀，立在众人心头，“交换成立！”
魂锁控制着两人的灵魂往他们的躯壳去，无论他们怎么反抗、怎么抵触，也无法阻止灵肉合一的进度。
直到他们的身体睁开了眼，宁梓才松了口气。
“嘛，这次就真的是最后了。”
“剑长老，阿梓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
“阿…梓……”
尘心的声音被盖在宁荣荣的哭喊下，他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细如蚊蝇的声音，却让宁荣荣突然停下了哭泣。
她不再挣扎了。
“我再也不要喜欢阿姊了！”
早已濒临崩溃的精神再也坚持不住，她在大吼之后直接陷入黑暗。
宁风致抱着她软下去的身体，眼角滑出一滴泪，落入泥土，很快消失不见。
刚复活的身躯当然不能活动自如，在尘心古榕努力想触碰到她时，宁梓的身体变得透明，变得和那些白色灵魂一样。
他们努力伸出的手，最终也没能摸到她的一片衣袖。
昼夜交换，所有灵魂都在阳光下消失不见。
这好似一场幻境。
在幻境里，阿梓还在教导荣荣，让她努力修炼，还在和他们一起喝茶下棋。
幻境外，却只剩下了他们…和无边无际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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