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清河突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下意识地朝宋暖的方向看去，发现宋暖也正好回望着他，眼神空洞，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宋清河心下一痛——比起骤然得知的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去世的消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宋暖没有生气的脸庞。

　　“姐，”他用力抓住宋暖的手，哑声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可是宋暖似乎更快地比他接受了丁辰去世的这个事实，她眼中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放松的神色一闪而过，谁都没有察觉，包括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的宋清河。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摇晃着要朝急诊室走去，踉跄着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及时被站在旁边的羡安扶住了。

　　“你……你是……”宋暖看向羡安。

　　不知为何，虽然她今天和羡安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羡安微微笑了一下，再次向宋暖介绍了自己：“我是宋教授的助手。”

　　“姐！”宋清河叫道，“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怎么能这样贸然行动？姐夫他……”

　　“我要去看他，”宋暖说，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毕竟他是我除了你之外最爱的人。难道你不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吗，清河？”

　　宋清河慢慢地松开了握住宋暖的手。

　　“羡安，你陪她进去吧。”他在宋暖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皮低垂，“我……我就先不过去了。”

　　宋清河平日里指使羡安指使习惯了，但宋暖并不知道二人的真正关系，只当羡安是宋清河的朋友，低声对羡安道：“谢谢你了，羡先生。”

　　“为教授分忧是我的责任。”羡安搀扶着宋暖，慢慢地走进了急诊室。

　　宋清河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以手掩面。在宋暖看不见的时候，他的泪水才敢肆意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丁辰他突然就去世了呢？”宋清河的脑中一片茫然。不久前他还想着怎样才能让丁辰远离他那对拎不清的父母，没想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对方就已经与世长辞。

　　连环追尾事故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但宋清河直觉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当丁辰的死讯由那名冷漠无情的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虽然为姐姐的爱人去世而感到悲伤，为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的离开感到难过，但又奇异地升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只要丁辰死去，他就永远无法向他表明自己的爱意，也永远不会让他最爱的姐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不能表现得比姐姐更悲伤，因为这是不正常的事情。宋暖才是丁辰的合法伴侣，才是在丁辰的葬礼上有资格接受慰问和关切的人，而他只是她的家人，她的后盾。

　　如果没有宋暖，他和丁辰本该毫无关系，甚至如果命中注定丁辰必有这一劫，他连他的死讯也只能辗转得知，甚至没有给他献上一束花的资格。

　　他为自己对丁辰见不得光的感情而彷徨、纠结、挣扎，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丁辰死后，宋清河必然能够更好地守护好自己的秘密。而无论宋暖是决定就此单身还是另觅他人，他都会表示理解和支持。

　　“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呢？”宋清河想，“如果你能活得再久一点，我是不是终有一天无法掩藏自己对你的心意？如果你不是离开得这么突然，我又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