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流沙畔（3）

张立宪有点懵。

记得昨天他才送完特务营训练报告回到宿舍睡下，一转眼便来到了川军团的阵地。

随了他师座，这四个不喜欢祭旗坡。他讨厌这里的脏乱不堪，讨厌这里的死气沉沉，讨厌炮灰们的损人不利己，讨厌这里的一切。他是精锐中的精锐，头脑灵活行动敏捷，加上老兵的资历，万众瞩目的对象。虞师不论主力团还是特务营都是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军人的朝气快溢出来。和这个破破烂烂不能称之为团的团简直天壤之别，乌鸦和凤凰的既视感。谁曾想他们一夜之间来到此地，梦游也不会这般离奇。不屑被惊悚压过。

张立宪缓过神来，脑袋发胀。他揉了揉，与其余三个八目相对。

龙文章完全是无视了坐在地上的他们，自顾自叫起了人。对炮灰团的事，他是丝毫不想管甚至逃避的，自然就没放在心上。本想着拉起何书光余治李冰回师部，孟烦了贱里贱气的腔调刺的他耳朵生疼。

一大早在自己最不待见的地方醒来已经够毁心情了，结果孟烦了这一嗓子直接把他的愤怒推上顶峰。虞师座不在，也就意为着没人能约束他任何一点。他直接吼过去。

“你瓜娃子的净给老子瞎掰！脑壳翘愿意来你们这破烂阵地！”

混着川渝方言的普通话率先挑起战火。

“就是！在这装什么主人！”

何书光附和。

“哟，我就说吧，您几位真真是看不上姆们。那您就抬抬贵腿走开啊！您的鞋金贵，别让这烂泥脏了！”

“你们什么意思？我们是你们的上级，这是对战友、对上级的态度吗？！”

李冰也骂。

“说话悠着点！谁跟你战友？谁是你下级？”董刀的声音在争吵中尤为突兀。

余治：“切！你以为我们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闭上你那呱呱呱呱鸭子嘴喏！王八盖子滴，老子打的仗比你呷的饭还多！”

“瞧不起谁呢？你们打的还不都是败仗！夹着尾巴的逃兵！”

何书光出其不意的翻出了南天门的旧账。

“哎哎哎！个瘪犊子玩意儿搁哪吵吵啥呢？咋？儿子反了爹啦？”

“哎呀，你…你们都别吵了啦！唯有我军之团结才能将日寇驱…”

“闭嘴！”

阿译好心办坏事的调解进一步激化两方矛盾，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喊出这两个字。

阿译委屈的默不作声了。

“龟儿子的东北佬还想当人爹？白日做梦！一天到晚神搓搓的日股弄棒，好球意思！”这么不堪的词汇从张立宪的嘴里吐出甚是稀奇。

就算再不懂四川话的也能听出其中之讽刺和鄙夷，迷龙的火气上来了。

“哎嗨？！王八犊子的四川佬！来啊！打一架啊！”

“就系咯！一群后森小子！”

“来啊！谁怕谁啊？！”

“你们逼人太甚，今日便见个真章——请了！”

“在这嘟嘟囔囔的都什么玩意儿？来啊！动手啊！”

炮灰和精锐的斗殴是不常见的，因为二者基本没有机会见面。但于亲随们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发泄机会。精锐的优越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遇到炮灰就更加展露无遗。而炮灰则无比唾弃，唾弃他们的年轻，嫌弃自己的苍老，源于他们不曾拥有这些，从来没有过。两个互相敌视的阵营碰上就不可避免的擦出火花。

川军团人多势众，可是虞师拥有活力，张扬的活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虞啸卿的含辛茹苦燃起了整个草原，当然不包括军装都穿的不像样的大老粗。焦了的草是烧不起来的，他们早就成了灰。青苗经历炮火的洗礼后变为除草的药剂，毒死了一棵又一棵自己同类。在枯萎中苟活已为常态，因为总有一天会融入荒芜，成为凋零的叶儿。

龙文章畏惧他的铁血师座的巴掌（划掉），进而敬重精锐，从不向他们挑事。今天却反常的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制止，没有呵斥。那双亮的出奇的眼里尽是猎奇的打量、看大戏的期待。

火花愈演愈烈了，周围充斥着浓浓的硝烟——那不只是尘土飞扬造成的弥漫。双方你来我往的挑衅，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教唆，这倒是酷似北平的京戏。无数只手用力的推出又被用力的撞回，可以解决的僵局的一拳始终没从任何一个躯体上挥出。

祭旗坡沉沦在骂声的海洋里，前所未有的热闹。惊起一片山鸟，惊落几滴朝露，掉在不起眼的野花上，像是它留下的泪。

“都闭嘴！”

浑厚沉实的嗓音划开争吵的波浪，似乳虎的啸，幼龙的鸣。

——————————【未完待续…】

作者本章质量不高

作者不由感叹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方言我是真不会

作者以下是方言释意：

神搓搓：神经兮兮的

日股弄棒：不务正业

好球意思：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