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两个人终于回到了梧都。
在六道堂分别的时候,司徒濯的脚简直是要粘在地上了,她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倒是钱昭走的十分坚决,甚至比以前还要快一些。
“你喜欢他?”一位畜生道的师姐见司徒濯盯着钱昭离开的方向盯了半晌,十分敏锐地问道。
司徒濯毫不掩饰,大方地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差多少岁?”
司徒濯又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是这副死鱼脸?”
司徒濯还是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咱们六道堂的女缇骑大部分都很害怕他?”
司徒濯点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师姐捏了捏司徒濯的脸。
司徒濯扣着耳后的皮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就是……挺喜欢的。”
“你要真这么喜欢,”师姐停顿了一瞬,“记不记得天道那个泱泱师姐?”
“记得啊。”
“我记得她和钱昭关系不错。”
司徒濯眼睛一亮:“多谢你师姐!”
半个月之后,天道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其实也不算不速之客,毕竟是李若泱光明正大地放进来的。
至于为什么李若泱会把司徒濯放进来呢?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帮司徒濯送东西给钱昭了。
“天道已经有兄弟私下议论说我喜欢钱昭了,你以后自己去,我再也不帮你了!”李若泱嫌弃地将司徒濯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打掉。
此事正合她意,司徒濯嘿嘿一笑:“那多谢泱泱师姐啦!”
钱昭一开始很意外司徒濯的出现,也坚决不肯收她的东西。但司徒濯也有应对的招数,只要钱昭不收,她就直接塞进他怀里,然后一个轻功飞出去,搞的钱昭追也追不上,只能收下。他每每想着下次把东西还给人家,可他根本搞不清楚人家下次什么时候来,有时候她三五日来一次,有时候一天就来两回,而且来的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机会把东西还了。
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有点期待这个神出鬼没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出现了。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也不敢承认呐。
“钱头儿,你这是要讨婆娘了?”一位天道缇骑问道。
钱昭冷了他一眼:“人家多大,我多大了?”
“听上去是有些不配,不过钱头儿你虽然年纪大了些,脾气冷了些,表情木了些,家底薄了些,不解风情了些,其他还是很不错的嘛!”
钱昭:“……”
这样你来我往的安稳日子结束在两个月后。
司徒濯决定表白之时。
这天也是李若泱把司徒濯顺进来的,她这回直接将司徒濯推进了钱昭的住所。
李若泱絮絮叨叨地将她领进屋里去:“钱昭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他这辈子就没搭上情爱的那根筋。他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司徒濯甜甜地笑了笑:“我知道的,我脸皮厚,不会被他伤到的。”
李若泱好似不太放心,又反复说了几句“姑娘家还是自己最要紧”、“一个男人不成就换一个瞧”的话,最后直接被司徒濯推出了房门。
因为司徒濯想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措一措词。
她就这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累了就坐下,休息够了就继续站起来走,不知不觉就等到了晚饭时分。
钱昭进屋的时候,司徒濯正好站起来,他见屋里有人,吓了一跳,抄起门闩就朝那人扔去。司徒濯也被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般躲过去,一个前滚翻就翻到了钱昭面前。
钱昭这下才看清来人,更加震惊:“你怎么在我屋里?”
司徒濯站起身拍拍灰,尴尬地笑了笑。
“找我有事?”
司徒濯局促地点点头。
钱昭坐下,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向司徒濯推了推,示意她坐下。
司徒濯紧张地坐在了钱昭对面,两只手不住地捏着茶杯。
“我今年十六,扬州人,来都城四年了,家中有个母亲,我们母女俩现在住在城南的一个小宅子里,是宁头儿给置办的。但我涨俸禄了,我觉得我再干几年,就能买下自己的宅子了。”
钱昭不解地看着司徒濯。
司徒濯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看我这条件,你满意吗?”
钱昭被茶水猛呛了一口。
这属实是太让自己意外了。
“你开玩笑吗?”
司徒濯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是认真的,我之前还给你送那么多东西呢,我是真心想讨你喜欢的。”
钱昭冷静下来,道:“第一,我大你十多岁:第二,六道堂的同伴不能有情感纠葛:第三,我这辈子不打算成家。”
司徒濯越听越慌乱。
钱昭又道:“你年纪小,没见过多少好儿郎,还不甚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激。我不过救了你几次,你也不甚了解我,与我不过是感激罢了。你日后会遇到你真正喜欢的儿郎,与他白头偕老,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匆匆过客。”
他顿了顿,又道:“你之前送我的那些东西,我一早便想归还你的,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改日,我收拾清点了,会尽数将它们交换到畜生道去。若有遗漏或损坏的,我折了银钱赔给你。”
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今日会这么多话,他已经尽力在找话不让她伤心了。
他这话中拒绝的意味如此明显,她应该听出来了吧?
司徒濯眼里已经蓄了不少泪水。
钱昭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后悔自己刚刚说出口的绝情话,他赶紧站起身,将门打开,故作冷声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贸贸然地在一个儿郎的卧房待这么久不太好,以后不要这样了。”
司徒濯顺了他的意,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连声招呼都没打。
钱昭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把门关上。
以后大约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其实他还有些难过呢。
司徒濯回家之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一整个晚上,边哭边翻身,哭的她的娘亲都不敢进屋去问。哭的累了,她突然又站起身,走到桌前,在纸上不住地写着:
我不要喜欢钱昭了。
这夜,她没吃没喝,什么都没干,重复地把这句话写了一整个晚上,好似只要写的够多,她就能顺顺当当地将钱昭忘掉,继续做她那个潇洒的六道堂第一美人。
只是写的越多,她就哭的越厉害。
她可是六道堂第一美人呢,结果她的第一次暗恋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失败了。
钱昭就这么过了两个月没有司徒濯来给自己制造惊喜的日子。
因为护卫有功,他马上要去羽林军,要离开六道堂了。
老堂主很是感慨,于是给他派了最后一个任务:去畜生道送点东西。
那不是又要见到司徒濯了吗?
他在推脱和不推脱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应下了。
说不定能去见到她最后一面呢。
钱昭就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没事找事地在畜生道转了一整圈,也没看到司徒濯的影子。
终于,他耐不住性子,抓住一个察子问了一番:“怎么不见司徒濯?”
“她走了。”
“出任务了?”
“不是,她留下一封信,说她要离开六道堂,然后就不见了。”
钱昭一怔:“去哪儿了?”
“她信里没跟我们说。”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可能不回来了吧。”
钱昭顿时有些失魂落魄。
所以,还是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也好,反正她这么有能耐,到哪儿都一定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钱昭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