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果然喝酒误事。
钱昭果然喝多了,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直到晚上才醒,结果一醒来就得知,宁远舟要去救李同光。
虽然司徒濯觉得李同光不值得救,但至少这一次终于让他们发现了宁远舟的旧伤,就是发现的太晚了。
听说宁远舟最多只能活半个时辰,司徒濯的眼泪立刻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她又不想哭出声来,惹大家更担心,只能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哭的昏昏沉沉,连大家后面说的话都没听清,直等到吃了李同光给的药,听钱昭说宁远舟好了不少,她才止住哭泣,又生生跟着大家守了一整夜。
还好第二天醒来宁远舟没事了,还和如意和好了,不然司徒濯真怕自己哭瞎过去。
宁头儿真是劳碌命,刚醒没多久就跟着一起调查黑衣人的事,还查到了北磐。
笑死人了,宁远舟和钱昭都是懂怎么气李同光的,关键是如意也配合,司徒濯抿了好几次嘴都没忍住,笑的整个人发抖。
“钱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鬼主意啊哈哈哈哈哈哈!”司徒濯笑的直不起腰。
钱昭淡淡地瞥了司徒濯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司徒濯立刻收了笑脸:“什么意思,你又拐着弯儿骂我呢!”
钱昭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我说于十三。”
于十三非常无辜:“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把我捎上干嘛……”
“闭嘴!”钱昭和司徒濯一人一边,给了于十三一下,然后默契地同时走开。
孙朗好似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啊?老钱和阿濯已经在一块儿了?”
元禄一拍大腿:“怪不得前几天我见到阿濯姐在钱大哥的房间里陪他喝酒!”
于十三一手一人,将二人的头凑过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这俩人一路过来多默契,老钱话那么少,每次只有在阿濯面前才话多,你再看这俩人走路都这么一致……”
孙朗和元禄一同回头看了看尚未走远的钱昭和司徒濯,然后转回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李同光还不算完全没良心,至少告诉了宁远舟天道兄弟的葬身之处。
司徒濯进六道堂的时间比其他人都短,她跟着哥哥们奋力地挖土,挖出来的名字她却有些陌生。
可是看着朗哥、十三哥和钱大哥一个比一个难过,她脑中不自觉地也浮现出已经埋入黄土的她的师姐们。
他们是三善道,死后还有机会进入英烈祠,但司徒濯和她的师姐们大多属于三恶道,师姐们死的悄无声息,甚至连司徒濯自己也不知道有几个许久没见的师姐还在不在人间。
三善道的哥哥们还能有葬身之处,她的师姐们,她的师姐们……
挖着挖着,她突然挖到了几块玉碎片,有些眼熟,等全部挖出来她才发现,那是她离开六道堂之前送给泱泱师姐的纪念。
那是她从褚国带回来的一块上好的青玉,她不会认错的。
泱泱师姐是她最熟悉的天道师姐,当年她还喜欢钱昭时,还是泱泱帮她找各种理由去见钱昭。
怪不得回来之后她再没见过泱泱师姐,原来她也跟着去了安梧大战。
好了,现在不清楚下落的师姐,又少了一个。
一路上司徒濯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她一直在思考,自己死后会不会有人想着念着,她会死在哪里,这次她会死吗,她死后娘家肯定是不会记着她了,那她会像泱泱师姐这样幸运,死后有人给她立碑纪念吗?
其实司徒濯对泱泱的死并不意外,她对六道堂每个人的死都不意外,她甚至没有那么难过,大约是因为在她找不到泱泱下落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清楚,泱泱已经不在了。
但司徒濯是有点太魂不守舍了,她骑着马还能撞上前面的马。
“诶!”被撞上的于十三回头看了一眼,“干嘛呀阿濯,我好像没做什么错事吧?”
司徒濯赶紧勒住缰绳:“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分神了。”
钱昭也回头看了一眼:“身体不舒服吗?”
司徒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钱昭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去,准备晚上找她谈谈。
“哎呀阿濯,什么事儿嘛,跟你十三哥说说,你十三哥可不止通感情之事……”
话没说完,钱昭淡淡地剜了于十三一眼,于十三立刻闭了嘴。
“老钱,你也喜欢人家阿濯吧?我跟你说,你喜欢人家就不能这样对待人家……”
钱昭深呼吸了好久才忍住不揍于十三的冲动。
见司徒濯一直心不在焉,晚饭的时候,钱昭很贴心地给司徒濯多拿了一个饼。
司徒濯一脸疑惑地接过饼,很自然地咬了一口:“怎么了?”
钱昭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司徒濯身边:“你心情一不好饿的就快,刚刚我看你没吃几口,就知道你肯定要饿。”
司徒濯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钱昭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司徒濯几次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淡淡地叹了口气,又啃了一口饼。
钱昭也不催她,司徒濯不说,他就一直在旁边默默等着,等到她愿意开口。
“今天安葬天道兄弟的时候,我看到我师姐了。”司徒濯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李若泱吗?”
司徒濯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当年从褚国回来之后,你三番五次地来烦我,不就是她给你行的方便……”
“好了你不要说了。”司徒濯好不容易升起的情绪被钱昭彻底打断了。
钱昭不再插科打诨:“不过她很厉害,我和她在天道虽然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出她很出色。”
司徒濯失落地低下头:“再厉害,她现在也是一捧黄土了。”
钱昭看了一眼司徒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会进英烈祠的。”
“那我呢?”司徒濯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泱泱师姐是三善道,我出身三恶道,如果我这次死在安国,朝廷会怎样记录我呢?我死了之后也有机会进英烈祠吗?”
钱昭很想说有,但其实他也没有把握,他看着司徒濯的脸看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有。”
司徒濯轻笑了一下:“钱大哥,你不怎么说假话的。”
钱昭郑重其事道:“所以,你死后会进英烈祠的。”
司徒濯看了钱昭一会儿,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劝我别总想着自己会死吗,怎么你反倒这样说?”
“因为这次,我连我自己会不会死都不确定。”
司徒濯的笑顿时僵住了。
钱昭确实不怎么说假话,整个使团上到杨盈和宁远舟,下到普普通通的六道堂护卫,没一个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死在安国。
“不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钱昭又补充了一句。
一时之间,周遭安静的诡异,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司徒濯盯着钱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两个人回到了几年前在褚国的时候。那时钱昭也是这样和她一起在黑夜里,等着抓褚国一位高官,当时两个人潜伏在暗处,钱昭为了让她安心,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送命。”
其实司徒濯清楚,当时的钱昭只是出于一个领头者对手下的保护,现在她也想这样认为,但她看了看钱昭的眼神,又觉得她想的好像不太对。
不过她也不敢想太多,毕竟钱昭说过,一起出任务的同伴不能有感情纠葛。
所以司徒濯灿烂地笑了笑:“是呀,有你、宁头儿和十三哥在,我相信,我、元禄和朗哥都不会有事的。”
钱昭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他刚刚说的话大概是又越界了。
钱昭啊钱昭,你这是干嘛呢,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越界了。
你还记得你要干嘛吗?
“诶,你说,他俩说什么呢?”不远处,孙朗猫着腰,偷偷问了一句旁边的元禄。
元禄若有所思道:“看样子……像是在互诉衷肠……又好像不太像……”
孙朗也好好思量了一番:“可是咱们六道堂不是有铁律吗,老钱和阿濯现在能成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的于十三突然出声,吓的元禄整个人抖了一下,“说不能有感情纠葛那是怕影响任务,可是你看老钱和阿濯两个人,影响任务了吗?”
元禄仔细想了想,确实,这一路上,钱昭和司徒濯都尽职尽责,跟没感情纠葛没什么两样。
孙朗有些担心:“可要是宁头儿知道了,会不会棒打鸳鸯啊?”
于十三拍了拍孙朗的肩:“你傻呀,老宁上次就知道了,他要是想这样,早就发话了。”
元禄见钱昭和司徒濯两个人突然相顾无言,一时有些心虚:“他们俩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孙朗摆摆手:“不能够,我们藏的这么好。”
“是啊,我们藏的事挺好。”元禄指了指于十三,“可是十三哥你……”
孙朗回头一看,于十三一身白衣在黑夜和草里都十分瞩目,他没全蹲下,上半截身子整个漏在外面,别说藏好了,这是连藏都没藏。
“哎呀,等会儿老钱要是发现我们,全赖你啊,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