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深处,主帐内烛火摇曳,将寒梅佩的温润光泽投射在定国公蒋梅荪泛红的眼眸中。他指腹轻抚玉佩纹路,声音低沉沙哑,似压抑着千斤重负:“这寒梅佩,是你父亲林恒彦亲手雕琢的。当年我们结为至交,各执一枚,约定共报家国,互为臂助,从没想过会有天人永隔的一天。”
林挽月立在阶下,身子微微发颤,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被庆王的甜言蜜语迷惑,加之朝堂上关于父亲与定国公“针锋相对”的流言,便认定眼前之人是杀父仇敌。她耗费数年潜伏复仇,最终却发现不过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含恨离世。而今,看着定国公提及父亲时眼中真切的悲痛与珍视,再想起他违抗圣旨在外开仓放粮的决绝,往昔的执念与今世的所见猛然碰撞,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主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从怀中取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密信,双手呈上,“先父临终前,将此信托付于我,说此事关系重大,需交予可信之人。以往我轻信谗言,误以为主帅与先父之死有关,心怀偏见,如今亲眼见您对百姓的仁爱、对先父的情谊,才知自己险些铸成大错。”
定国公接过密信,指尖触到封蜡上的林恒彦私章,眉头微蹙。他掂了掂密信的分量,沉声道:“挽月,你父亲当年遇害,我便知那绝非意外。虽说我们因政见不同在朝堂上有过争执,但我们始终坚守本心,彼此敬重,绝无加害之意。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追查,可凶手行事缜密,抹去了一切痕迹,我如同陷入迷雾,找不到半点线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含冤未雪。”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陡然冷厉:“如今想来,定是有人利用我们‘针锋相对’的表象,暗中布下圈套害了恒彦,再嫁祸于我,意图一石二鸟,除去两个眼中钉。你此前的误解,恐怕也是他们的计谋之一。”
林挽月心头一震,前世庆王的挑拨与定国公的话语渐渐吻合,她终于明白,两世之间自己都险些陷入同一个阴谋。“主帅,先父遇害前,曾隐约提到‘有人暗中操纵军政’,想必这密信中藏着破局的关键。我一个女子,随身带着它太过危险,如今交给您,只求能为先父昭雪,不负他临终嘱托。”
定国公郑重地将密信收好,贴身放置,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挽月放心,恒彦是我的挚友,他的冤屈,我必定洗清;害他的人,我也会将他们揪出来,让其血债血偿!你既是恒彦的女儿,往后便留在军营,有我在,定护你周全,我们一同追查真相。”
话音未落,帐外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名宋墨的贴身下属掀帘而入,满脸喜色,高声禀报道:“主帅!顾姑娘!大喜!宋公子醒了!”
林挽月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一抹光亮。前世她与宋墨交集不多,只知他是定国公的外甥,性情刚直,却未曾料到今生他会为了救百姓奋不顾身。而那场两人共同经历的诡异梦境,让她隐隐觉得,宋墨或许与这桩旧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定国公长舒一口气,点头道:“好!宋墨这孩子,此次舍己救人,实在难得。挽月,我们即刻过去看看。”
林挽月用力点头,心中百感交集。密信已托付,杀父疑云渐散,宋墨也已苏醒,前世的遗憾正一点一点弥补。但她清楚,这仅仅是个开端,密信中的秘密、父亲遇害的真相、庆王的真实目的,还有那场梦境背后的玄机,仍待她与定国公、宋墨携手揭开。
她跟随定国公快步走出大帐,迎面吹来的风沙不再刺骨。远处临时营帐外,军医来回奔走,宋墨苏醒的消息如一股暖流,流淌在整个军营。林挽月望向那座营帐,暗暗发誓,这一世,她定会擦亮双眼,与主帅、宋墨并肩,拨开迷雾,还父亲一个清白,让所有奸人血债血偿,绝不重蹈前世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