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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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陈浚铭是真的以为这个世界还是好的，是友善的。因为有一个人在他濒临自弃的时候，用行动宽慰他，告诉他天无绝人之路。

于是在汪浚熙刚上大学的那两年，陈浚铭安安心心地在红豆饼铺子当起了帮工。

他很热心，也很勤快，人前总是一副笑脸，逗得客人心花怒放。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在后厨偷吃，但每次都被汪浚熙的父亲放过了。

那是一个比他的亲生父亲更像他父亲的男人，勤快、忠厚、为人宽宏，又常常可以关注到子女的细节。难怪汪浚熙的心智性如此纯良。

可在某个阴雨连绵的午后，那个男人出去采买食材，回来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空洞，脸上平时并不明显的皱纹此时却像是刻进了的皮肤里，变得沟壑纵横。

陈浚铭“汪叔……”

陈浚铭想伸手去接对方手里的两袋面粉，鼓胀的袋子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塑料袋被撞破一个口，白花花的细面哐哐往外倾泄，黑灰色的水泥地面扬起惨白的灰尘。

“不可能……”男人仿佛一瞬之间老了十岁，喃喃自语地转身出门，然后张开双腿狂奔。

陈浚铭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眉心突突地跳，不安的预感从肺腑腾起，迅速被冲散到肢体每一处神经。

于是他跟着狂奔。

最后停驻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殡仪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黑白庄重宛若圣地一般严肃的地方。

它被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包裹着，霓虹灯条忽明忽暗出阴冷潮湿的歌，通天的电子屏幕掩抑了废土的波折。

陈浚铭看到电子屏上显示着。

【联邦第三次围剿星兽行动烈士】

【塞西尔】

【艾尔德里克】

【江遥】

……

【汪浚熙】

茫然。

随后瞳孔猛烈震颤，冷意从脚底开始向周身蔓延，每一处神经都被刺痛。

他听到机械姬庄重地宣读祷告陈词，每一字，每一次，电子单位锤向心底，都钝痛。

他被人拦在门外，质问他的身份。

陈浚铭“我是……汪浚熙的弟弟。”

“没有听说过这个学生有弟弟啊，他的父亲已经在里面参加仪式了。”

是的，汪浚熙没有弟弟。

而他，只是在某个雨夜被他的神明拾起来的孩子，是以兄弟的名义苟且在他身边的劣种，是想要为其一生驻足的信徒。

机械殿堂的外面，有帝国军校生扎堆，三言两语的评头论足。

“不知道这有什么必要弄个仪式，不过都是些没身份没地位的穷人，死了就死了呗。”

“就是啊，联邦又没有损失什么。”

“还有那个……汪浚熙吧，傻不傻啊，还往兽群里冲想救他那几个队友，也不看看他那几个队友会不会管他。”

“汪浚熙还真有点可惜了，平时成绩那么好，以后进军区肯定的混个一官半职的，我本来还想跟他搞好关系呢。”

“笑死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也是怪惨的。”

残阳下，少年的拳头松了又紧。

他仰头闭眼，袖口的短尖匕首滑落到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