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华山之上（1）

见二女离去，只剩自己和小龙女，杨过竟害羞了起来，望向小龙女，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张嘴开口道：“姑姑，我……”话还未说出，便听小龙女道：“你怎会到外面来？”杨过回道：“我怕你一人在外，遇到危险便不好了，这才来找你。”瞧见小龙女发丝微乱，伸手为她打理。小龙女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快点回古墓去。”杨过喜道：“好！咱们一起回古墓！”

小龙女摇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先回去罢。”杨过叫道：“那我和你一起。”小龙女道：“不可。”杨过道：“为什么？”小龙女板起脸道：“你不必多问，还不快回古墓？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啦？”

她秀眉微蹙，杨过知她是故作生气好激自己回墓，可却觉她这般神情当真可爱可亲，心中怦然一动，只想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同她亲热，且她这般轻嗔薄怒的模样，真教他为之粉身碎骨也甘心情愿。当即叫道：“不！姑姑，说什么我都不离开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别赶我走，你不在我心里难受得要死！要是不和你在一起，我不如死了去！”

随即他满脸委屈的望着小龙女，但小龙女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冷下声道：“你又威胁我了，你若再这般威胁我的话，我以后都不理你啦！还不快回古墓去！”说完便消失了。杨过上前四下喊道：“姑姑！姑姑！”顿时心下大悔，只觉自己不该这般，这才惹得小龙女生了气。想到小龙女以后再不理自己，当即心慌起来，竟哭了起来。又想到小龙女不许自己和她一起，更加伤心欲绝。口中喃喃道：“姑姑怎会不和我在一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姑姑怎会不喜欢我，到底哪里错了！错了！错了！姑姑是喜欢我的！”突然发足狂奔，乱走开来。

他心中混乱，也不知自己何处，只是乱走，肚子饿了，就摘些野果野菜裹腹。不到一个月，已是形容枯槁，衣衫破烂了也不管，到了一处高山丛中。他也不知这是“五岳天下险”的华山，见山势险峻陡峭，就发狠往绝顶上爬去。

［已进入《华山之上》诡域。］

［你不知发什么疯，跑来了华山，华山本就险峻，此番你的到来到底是福是祸……］

［请遵守以下规则。］

［1.山上有雪怪出没，不要惊扰到对方。］

［2.山上有雪人出现，不要伤到他们，雪人也是会生气的。］

［3.不要大喊大叫。］

［4.信守承诺的孩子是好孩子，会让人喜欢。］

［5.若是发现鸡的尸体，请放回原地，不若被发现可就糟糕了。］

［6.山上有其他踪迹。］

［7.保持衣衫温暖而不湿浸。］

［8.下雪记得躲起来，不要让雪花落到你的身上。］

［9.如果觉身上异常寒冷，可食用地上的雪。］

［10.冰并不是镜子，请勿拿来照镜。］

脑中传来的声音他半点不理，只是向上一直爬，待爬到半山腰处，天空飘落下雪，雪越下越大，拍打在他脸上。他就越在巉崖峭壁处行走，他毫不在乎摔落万仞深谷，只觉姑姑既离自己而去，自己这条命也就毫不足贵，仍昂首直上。

［精神污染为轻度污染。］

［精神污染为中度污染。］

［精神污染为重度污染。请保持清醒！保持清醒！不要迷失自我！］

风雪甚大，脚下滑溜，他越走越悲伤，身子也越来越冷，见前面深谷，心道：“姑姑不理我了，我还是死了好了，她知道我死了是不是会为我伤心？她若是为我伤心，我便死了也值了！”想到这里，竟直接要跳下去。却被一根竹棒挡住，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挑，大力逼来，杨过便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摔跌，摔落在积雪上。他仿佛没感觉到，爬起来继续朝深谷去，肩膀被人一推，身子便不由自主的一转，翻落倒地。他吃了几口雪，眸子逐渐清醒过来，但雪飘落在他身上，又暗了下来，起身又要去寻死。那人瞧见，只好把他打晕，拖回到一处山洞。

杨过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外面呼啸的北风，他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在一处山洞，心下一惊。这时一须发俱白的老者走进来，身上衣衫破烂。杨过道：“敢问前辈是？”那老丐笑起来，道：“好小子，现在不寻死了？”杨过见他笑自己，想起之前的事，脸上一红，但想起小龙女来，又是面露悲色。

那老丐瞧见，问道：“你小子，怎又这副模样。你先前干甚么想不开，去寻死啊？”杨过听他问自己，伤心难忍，当即放声大哭。老丐见他大哭，问道：“谁欺侮你啦？快说给你公公听。”杨过抽噎道：“我师父不要我了。”老丐笑道：“这有什么的，让你大风大雪，三更半夜的在这寻死，他不要你，我老头子收你为徒可好？”他见杨过相貌堂堂，剑眉星目，虽潦倒不堪，却还是心生好感，当即便说了出来。

杨过不理他，还是哭着。老丐又问道：“怎么还哭？你识得川边五丑么？”杨过道：“不识。”那老丐道：“我见你一人黑夜行走，还道是川边五丑的同党，不过想你样貌出众，应不是他们的同党，这便很好。”此人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来到华山便是为了抓捕川边五丑，却在深夜雪地遇到寻死的杨过，这才出手救了他。

洪七公道：“咱们且不说这个，我瞧你肚子也饿啦，咱们吃饱了再说。”将刚才出去寻得的枯柴断枝放下，杨过上前帮忙生了个火堆，火烧了起来。火光照耀下，见老丐满脸红光，神采奕奕，心中肃然起敬，问道：“煮什么吃啊？”洪七公道：“蜈蚣！”

杨过听到觉得有趣，问起洪七公来：“蜈蚣有什么好吃的？”洪七公道：“华山之阴，是天下极阴寒之处，所产蜈蚣最为肥嫩。广东天时炎热，百物快生快长，猪肉太肥，青菜筋多，蜈蚣肉就粗糙了。”杨过听他说得认真，心下诧异。洪七公又笑道：“我辛辛苦苦的从岭南追赶川边五丑，一直来到华山，若不寻几样异味吃吃，怎对得起它？”说着拍了拍肚子，大肚子肥肥凸凸的，一拍便颤了颤。杨过瞧见，心道：“若是柳逸在，想必会动手拍拍他的肚子吧。”想到柳逸拍打洪七公肚子的场景，只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洪七公将四块石头围在火旁，从背上取下一只小铁锅架在石上，到山洞外抓了两团雪放在锅里，对杨过道：“跟我取蜈蚣去罢。”此时风雪已停，杨过跟在洪七公身后。山势陡峭，杨过不敢轻易跃上，洪七公出言激他，他咬牙便上，十分险峻滑溜之处，居然也给他攀了上去。

只一盏茶时分，两人已攀上了一处人迹不到的山峰绝顶。洪七公见他有如此胆气轻功，甚是喜爱，欲要询问，但记挂美食，走到一块大岩石边，挖出一只死公鸡来。杨过大是奇怪，心想这和他口中的蜈蚣有何关联。

洪七公微微一笑，提起公鸡。雪光掩映下，杨过瞧得分明，鸡身上咬满了百来条恐怖的大蜈蚣，蠕蠕而动。那鸡眼光一红，在洪七公手中扑腾起来，身上的大蜈蚣也蠕动起来，杨过脖子一缩，不禁怵然而惧。洪七公瞧见他的模样，笑道：“怕什么？”手一用力，那鸡便不动了。随后将其包住，叫杨过一同下峰。

两人回到山洞，这时一锅雪水已煮得滚热，洪七公打开包袱，将蜈蚣一条条的抛在锅里。那些蜈蚣遇到沸水，自是挣扎开来，不一会，便都给烫死了。洪七公让杨过将雪水倒了，他端出去倒入深谷。

洪七公将蜈蚣壳剥了，露出雪白透明的肉来，杨过瞧见，吃了一惊。他又将蜈蚣肉洗涤干净，然后从背囊中取出盛着油盐酱醋之类的铁盒。他起了油锅，把蜈蚣肉倒下去一炸，立时一股香气扑向鼻端。杨过闻到香味，不禁啧啧称奇，见洪七公狂吞口涎，馋相毕露，不由觉得好笑。

不一会，蜈蚣炸得微黄，洪七公加上作料拌匀，便提了一条往口中送去。杨过瞧见也不害怕，用两条细树枝作筷，夹起一条蜈蚣，放进嘴中，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又去夹第二条来吃，连赞：“妙极，好吃。”心中想等回去了便也要做给姑姑吃。

洪七公见他吃得香甜，心中大喜，觉这少年是个知己，更对他青睐有加。两人就这样你争我抢，将锅内的百余条蜈蚣吃得干干净净了。杨过吃完还不过瘾，想要再将鸡埋了引一些蜈蚣来，全然忘了之前鸡的异态。洪七公摇头，并和他解释了一番，又说自己要睡一觉，让杨过好生照看。杨过欣然答应，洪七公便地上一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