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茜正准备出门，就收到廖芜媛的电话，说是能不能陪她做个身体检查。
“你要做身体检查？你怎么了？”
廖芜媛没有明说，而是在一旁坐着饮水送药。
“你有时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自己去吧。”
“你这个样子你爸妈和哥哥知道吗？”
“我想应该问题不大，所以暂时没和他们讲。”
“小鱼儿呢？你跟他讲了吗？”
廖芜媛抱着猫愣在了原地。
过了二十秒左右，她回应郑可茜：“他不知道，别和他讲。”
郑可茜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你也是的，自己的身体也不让自己的男人知道有什么意思？”
为此廖芜媛给出的解释是：“他职业特殊性，我们总不能什么都跟他讲吧。”
“想想也是。”郑可茜说，“你约了几号的身体体检？”
廖芜媛看了一眼手机短信：“八号，早上十点，在二院。”
郑可茜说：“那好，我到时候九点来接你。”
八号是礼拜二，天气不给力，还下了大雨。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要不下雨要不下雪，简直惨无人道。
当廖芜媛撑着伞来到郑可茜的车前，这雨下得很大，周围的车又不讲道德，直接迎面扑来的水花把廖芜媛的牛仔铅笔裤淋得透湿。
“气死我了，刚刚那个车也真的是犯浑。”
廖芜媛把伞放入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塑料袋，还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郑可茜抽出一些纸巾给她：“哎哟，这不是有纸巾嘛。”
廖芜媛接过纸巾，郑可茜顺便开动汽车。
“你小心点开。”
“放心吧，我可比他们懂得讲车德。”
在路上，郑可茜还问廖芜媛：“你怎么突然想检查了？”
廖芜媛淡淡地回应：“最近总感觉很累，不知道怎么回事。”
郑可茜笑着说：“也好，顺便我也要去检查一下我自己。”
廖芜媛疑惑：“你检查什么？”
郑可茜轻佻眉毛：“杨程想要孩子。”
廖芜媛说：“你们夫妇俩不抽烟就行了。”
来到医院后，她们俩分头行动。
一个去体检处，一个去妇科。
彼此分头行动，中午十二点前争取结束在门诊的药房碰头。
郑可茜检查还挺顺利的，她一个小时后就出来了。
反倒是廖芜媛，她直到十二点半都没有出来。
郑可茜有些担心怕她先走了，但外面打雷，郑可茜想她应该会害怕的。
她发了条微信给廖芜媛，廖芜媛表示自己在心血管科。
接着廖芜媛又表示自己在四号诊室，郑可茜直接收起手机跑去找她。
郑可茜跑到了四号诊室，见到了一旁的廖芜媛。
廖芜媛攥着包，像是等了她许久，连忙示意郑可茜坐在一旁。
“大夫，这是我姐妹，您可以说了。”
廖芜媛的面前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扎了一条辫子，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有老学究的模样。
大夫看了郑可茜一眼：“亲姐妹吗？”
郑可茜搭着廖芜媛肩膀说：“比亲姐妹还亲呢。”
廖芜媛找了个借口说：“我爸妈和哥哥都在外地没回来，她来陪我的，有什么事跟她讲就好。”
见郑可茜如此真诚，大夫直接开门见山：“小姐，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我希望你们身为家人能够好好重视起来。这是廖小姐最后一个检查项目，我通过咨询她一些事情和我的诊断，我认为她有心悸的症状。”
郑可茜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么，心悸？你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心悸？”
虽然郑可茜知道廖芜媛身体一向不好，但也没想到心悸。
她的手紧紧地攥紧廖芜媛，又看着廖芜媛的脸色。
廖芜媛的脸色确实不好，而且整个人十分惨白。
“我询问过廖小姐，她有心烦失眠、食少发呆、神疲乏力以及胸闷的感觉。通过我对她舌苔的观察，她的舌苔有点白，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想问一下，廖小姐最近有受过什么事情影响了她情绪波动、压力或者焦虑吗？”
大夫所说的话正在一点点锤入了郑可茜的心，郑可茜总算明白为什么廖芜媛一定要自己陪。
廖芜媛把郑可茜的手握得很紧，像是要把她的手握出来了，郑可茜轻轻地搂着好友，一边低头耳语。廖芜媛听着点点头，郑可茜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抱了抱她，接着郑可茜抬起头对大夫说：“她最近因为她家里人的事情有些事情烦心，她妈妈身体不是很好。”
大夫看得出她们话里有话，但奈何病人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她默默地说：“那就好好养着，毕竟心悸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你们要把这件事当回事儿，给自己适当的减压和放松，记得多喝点温水，少熬夜，多吃点补气血的。”
身体体检过后，廖芜媛坐在外面一动不动。
郑可茜帮她取了药回来，看着她正对着手机锁屏正在发呆。
郑可茜走向前问她：“怎么了？还在为心悸的事情焦虑？”
廖芜媛抬起头看着郑可茜：“我这个状况，怕是不能好好工作了。毕竟我这个工作是要熬夜的，万一……”
郑可茜捂住她的嘴巴：“大过年的，你在干嘛？”
廖芜媛说：“我不是说那些，我是说，万一我妈和余晟津他们知道了……那可怎么办？家里的事情已经一团糟了，我妈最近特别想我，他平时工作很辛苦的了，万一我妈和他知道了，他们怎么想？”
郑可茜忿忿道：“别想这些了，先好好吃个饭，再睡个觉。”
廖芜媛望着郑可茜手里的那一大袋药：“天呐，看着这些药，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完。”
郑可茜扶着她起来，挽着她胳膊说：“来，我先带着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廖芜媛望着外面，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水正在嘀嘀嗒嗒落在窗台上，正在一点点消散。
“嗯……草莓蛋糕。”
“去咱们学校附近那家？”
廖芜媛吃了一惊：“那家还在吗？不是早就在我们本科的时候已经搬走了吗？”
郑可茜会心一笑：“当然在，我昨天还去他们那买蛋糕了，他们家的蛋糕还是那么好吃！”
………
雨停了。
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廖芜媛把车窗摇下，静静地嗅着。
望着四处的行人，廖芜媛只感叹世事无常。
郑可茜把胳膊撑在窗上，一边还在说：“他们那的草莓蛋糕更好吃了，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别人都开始用草莓酱啥的。他们家还是新鲜草莓，还是那种新鲜草莓酱，你一吃就能吃出来问题的。”
廖芜媛说道：“以前他们家的小蛋糕也很好吃，就跟小时候一样的那种奶油味。”
郑可茜笑着回应：“是的呀，老板会做人。”
廖芜媛问：“现在他们开在哪里了？”
郑可茜说：“香樟树小学，听说那里租金便宜。”
廖芜媛没在本市上过小学，所以她并不知道香樟树小学在哪里。
“谅你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了，这是我上过的小学。我先带你去一趟，你回头自己网上查一下地址。”
郑可茜开车很匀速，但也很稳。
廖芜媛虽然不会开车，可是她能分得清谁开车好谁开车稳。
她很想学开车，但是爸爸说不用她去学，家里有男人会开就可以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去做，所以当她十八岁的时候知道郑可茜已经拿到小本本的时候比谁都要羡慕。不过说起郑可茜考车牌，也是因为自己想写一个赛车手的小说而已，虽然最后没写成，但总归来说多了个技能。
到了目的地，郑可茜拉好手刹，把车停在小学路牌前面的树下。
郑可茜抽出车钥匙，示意廖芜媛下车。
廖芜媛刚下车就被郑可茜挽着手，嘴里还振振有词：“跟你说个惊天大事，杨孟杰居然跟我老公道歉了。”
廖芜媛一脸看穿的表情道：“哦，是吗？这算不算大姑娘上轿？”
郑可茜颔首：“当然，这件事可把杨程吓得不轻，当天晚上就滋润了我。”
廖芜媛汗颜：“就为了这件事？男人……可真神奇。”
郑可茜继续笑：“不过他爽了就行。”
廖芜媛没再管郑可茜的言语，而是沿着路一路看了下去。
小学附近的商铺都很普通，牛奶站、文具店、校服店、还有几家瓷砖店。直到一个拐角处，郑可茜停了下来，示意廖芜媛走到了。
二人走进蛋糕店，老板一眼认出了郑可茜，但手里的抹布依旧没停下干活：“小郑，你来了啊，这一次又是给谁买呀？”
廖芜媛看着她俩的熟悉程度，她想郑可茜应该从搬了店面就开始一直寻找这家店了。她如鱼得水的社交能力让廖芜媛钦佩，也让廖芜媛羡慕。她也曾想跟郑可茜一样多去社交，但心里总有个声音拉住自己，还有爸爸的一些叮嘱，她自然是不敢忘记的。
“老板，这是我高中同学，廖芜媛。”
老板用白毛巾擦了擦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大概四十岁，模样白净，给廖芜媛的第一印象更像个寿司师傅，而不是做蛋糕的那种糕点师。
“你好小廖，这里的草莓蛋糕都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买点？”
“老板，我以前也是这家店的常客。”廖芜媛笑了笑，她望着眼前的冰柜，指着一款蛋糕说：“就这款，我经常吃，很好吃的。不过你这个蛋糕以前是卖五块钱的，现在变成十一块了呢。”
老板挑眉笑道：“那真的是老顾客了，以前是我爸爸在，现在我接手了。加上最近的物价都在涨，我们也没理由不涨呀。但是质量还是跟原来一样，不怕找不到客人。加上我们先后在中学和小学前面贩卖，本来价格就一直在合理之中，只要质量过硬，价格与否其实新老顾客都无所谓的。”
廖芜媛觉得老板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请老板帮忙拿了一块蛋糕，她想跟郑可茜一起吃。
以前她们就是这样，一份蛋糕两人吃。她们会坐在靠马路的窗边，喝着他们店里特别好喝的豆浆，配着一块白色椰蓉草莓蛋糕，彼此交流着各自的知识点。她们会你一言我一语的抽背语文诗词和英语单词，偶尔还会考一些历史事件。
蛋糕端上，廖芜媛先吃了一口蛋糕，接着和郑可茜一起喝玻璃豆奶。
郑可茜也用勺子划了一口蛋糕吃了起来：“芜媛，你还记得昔日咱们复习的内容吗？”
廖芜媛咬着吸管说：“记得一些，你考考我？”
郑可茜想了想：“碧云天，黄花地……”
还没等她思考完，廖芜媛就已经说出了后面的内容：“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是日也，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郑可茜笑道：“我语文比你差远了。”
廖芜媛低垂着眉眼，在一个人静静地转着吸管玩。
“哪里，咱们语文不分上下。”
望着外面的景色，周围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格外的干净。
阳光照在柏油马路上，有着一股独特的力量吸引着廖芜媛。
她托着下巴颏，眼神望着一处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正在发呆。
廖芜媛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悸动。
好像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有着这样的一个画面，画面里有两个身穿藏青色警服的男人在对着一块土地里挖东西。那是一场大雨，大雨滂沱下一个举着手电筒，一个在不停地挖，像是挖什么。眼见就要被挖出来了，她被郑可茜拍了一下肩膀。
“那里有什么那么好看的东西？”
郑可茜也随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但却只有一个身穿橘黄色衣服的环卫工在一旁打扫着街道。
廖芜媛收起眼神：“没有，没有。”
郑可茜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吗？”
廖芜媛转过身抬起眼看她：“哪里呀？”
见她微微笑，郑可茜说：“嗯，我觉得你突然变得很勇敢，那种勇敢就像是小说故事里的生死与共。你……没出什么事吧？”
郑可茜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奇怪，廖芜媛抿了一口豆浆道：“没事啊，只是最近有点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想可能是假期太长，我在家养猫闷的太久，闷出芽了吧。”
说起猫，郑可茜就有话说了。
“走吧。”
“去哪儿？”
“去你家啊。”
“嗯？”
“我想去看猫，撸一撸。”
廖芜媛笑了笑，这一次到她挽着郑可茜的胳膊：“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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