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掌权者

如同已经成熟的虎，潜伏在暗处步步逼近自己的猎物，在禅院家授课之余，水玉一点一点的掌握咒术界的权力架构。

她以禅院家为背景开始笼络人心，先是从最简单的插手一些咒术师的祓除任务开始赠人恩情，然后慢慢收买，以各种手段敲打，循序渐进的构建属于自己的阵营。

太政对她一直是保持着关注状态，正如此时水玉成为了咒术界的新权贵，她的父亲便邀她一同品茶，让她尝尝从大唐千里迢迢运来的香茗。

水玉不喜欢这种苦涩回甘的饮品，但只是以品茶为名头的议事，她还是愿意听听来自长辈的指引或意见，常听常看常思，她不想走错任何一步。

“父亲。”

水玉推开雅室的门，便看见端正的坐在茶几旁的男人，男人头发已经花白，背脊却挺得笔直，她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捋直衣摆，她以前从来没有真正以跪坐的姿态面对代表无上权力的太政，这是第一次。

太政看她入坐，他早来一些，他不说话，水玉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两人之间渐渐泛开一种凝重沉默，如初冬被寒气冻结了一层如纸薄冰。

过了许久，太政低声道

“你喜欢那个五条家的六眼？”

“我不会阻你，但，敬鬼神而远之，你自己要有分寸。”

水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的笑了两声，她在茶点里挑挑拣拣，捏了一块在她看来卖相极佳的送入口中，缓缓呷了一口茶。

等口中茶点尽数咽下后她开口，

“人生贵得适意尔，我心所向，我求之。父亲又如何得知，来者为鬼神？”

“凭他为浮萍野草，无根无痕。”

太政语音重了些，带着一丝不甘，随后他转了这个话题，既然水玉不认为那个六眼是怪力乱神之象，那么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无意。

“你还未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

“若道有心，非也，可若说无心，亦非也。”

“我只是……想留住他。”

水玉哑声。

“你明明见过男女之情是否牢靠，怎犯如此糊涂。”

太政话音刚落，看自己女儿黯然低头，他不禁叹了口气。

“我并非是要指责你，我问你，我与你母亲，你觉得我们可能互相绑定对方？”

“不能。”

斩钉截铁的回答，水玉心里对这个答案惦念许久了，终于有一天脱之于口。

太政抿了一口茶，“正是如此，那你所求为何？”

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知道，分明最是淡薄，小小年纪已经是个人精，不会乱来而导致自己行差踏错。

“……”

这次水玉没有回答他，她漫不经心的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内心却嗤笑数声，她所求，不是朝暮的转瞬即逝，是长长久久的拉扯牵连。

水玉淡声拒绝了太政探究她情史的话语。

“若父亲只想问女儿私事，那这次是我白来，我本以为父亲的重点在我的进展和成绩上。”

“这没什么好问的，你是咒术界能排得上号的新锐，在这种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你已经是顶峰的话事人之一。”

“你如此年纪有这种成绩，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不会指指点点自己拥有更加广阔未来的孩子。”

“我的手段还不够高明，处世也不如父亲圆滑，对人心的拿捏上与父亲相比更是欠缺，我还没有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您可以点出我的不足，我会一一改正。”

“我的所思所想是普通人的样子，我的观念或许已经落后于你了，你放手去做吧。”

“看清楚你真正所图的，我和你母亲也期待着你成为掌权者的那一天。”

“哪怕你做不到，我……会为你兜底。”

“……谢谢您，虽然我甚至都没有见过母亲，但我知道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水玉诚恳的态度让太政微微愕然，人老了便想要儿女做伴，想要天伦之乐，他老了，他在日复一日的看着水玉的过程中对自己唯一的子嗣再也做不到往昔那样的漠然。

对面的少女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求父亲多陪她一会儿的孩童，从他给她找了咒术老师之后他反而更像是一种亲情的符号存在于她的世界。

现在，他终于不被她需要，被她舍弃一般的放在很多人后面了。

他长舒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五味杂陈的心情，他倒了茶，为自己和坐在自己对面的未来的掌权者各斟上一杯清酒。

水玉面带微笑的端起来与他轻碰杯沿，混浊的酒水倒映出一个笑吟吟的她，她以袖相掩，干了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