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能分得清哪一块是它，哪一块是自己吗

　　母亲轻轻的环上高歌，将他拢在怀中，她的皮肤冰凉，像是刚从冷水中打捞上来一样。

　　两人距离的足够近后高歌才看清，母亲的皮肤有了空隙，她的皮肤由许多颗粒连接在一起，一层层重叠，其间存在着极其细微的空隙，高歌只有在很近的距离下利用异变的眼睛才能看到。

　　那一层层皮肤下不是鲜红的，跳动的温热的血肉，而是黑色冰冷的畸形。

　　他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高歌将头完全靠在母亲的怀中，放松的享受着冰凉的温度慢慢平复着伤口的胀痛与瘙痒。

　　高歌将自己短暂的完全依靠在母亲的怀中，虚拟太阳的光亮已经照不进嘉兰苑小区，寂静的昏暗房间才能让他感受到放松与安全。

　　“虽然无法证实，但父亲和母亲其中一个人很可能就是终楼评定的迷藏叁级，另一个人是什么东西，还是迷藏叁级分裂成为了两个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像是这样。”

　　高歌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对儿突然出现的父母是不该存在的东西，但是没关系，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能够从这对儿虚假的父母身上感受到那些可以令他更像一个人类的感情。

　　而现在，母亲比父亲更加令他动容，信任。

　　赵星星给他进行了简单的清创，高歌能猜到赵星星的那点小心思，对方也没有想过隐瞒，所以高歌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叫专业的医生团队来帮助他。

　　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赵星星的手法更像冰冷生硬，说是清创，实际就是将那些肆意生长出的增生切掉，在他们重新生长出来前用电刀将创口烫死。

　　这种方式确实有点作用，现在他至少能够说出语调清晰，内容完整的话来。

　　高歌吞咽了几下，总感觉有烧焦的肉顺着他的喉管掉进了胃里。

　　人的体内应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知，所以可能只是他的臆想，但也让人感觉挺难受的。

　　“妈，你去哪了？”可能是声带受到挤压的原因，嗡嗡沙哑，听在母亲的耳朵里委屈极了。

　　她摸了摸高歌乌黑的头发，尽管她看上去狼狈疲倦，但对高歌说话依旧格外温柔：“妈妈去教训那个对你图谋不轨的邻居了，它居然趁着你父亲不在家想要欺负你，吓坏了吧，没关系，妈妈已经去帮你讨回公道了。”

　　说着，她将手伸进脑后盘起的头发中，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不断掉落着黑色灰尘的东西。

　　“你看，妈妈把它的舌头割下来了，它要保护你，才能把它的舌头要回去，本来妈妈想把它的眼睛拿来送给你，那双眼睛可以切许多东西，不过……”

　　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有点落寞：“妈妈没有那么厉害，怕受伤太重，对不起。”

　　她一只胳膊环着高歌轻轻的晃了晃。

　　看着躺在妈妈手心被递到他眼前的黑色东西，居然是一个舌头，显然是个畸形的舌头。

　　这里是父亲的领地，而父亲竟然允许其他畸形在自己的领地中，母亲比父亲更容易说话，他伸手拿过畸形的舌头：“没关系妈，你不要受伤就好，我已经有两双眼睛了。”

　　没想到听到他的话母亲两只胳膊又用力的抱住了他，语气变得狠毒：“那双眼睛不是好东西，妈会想办法的，你别怕，我会一直一直，永远保护你！”

　　“母亲果然知道我的异变。”畸形的舌头泄流出来的黑色灰尘越来越少，像是血液流尽了一样。

　　有了这个舌头，就可以让那个畸形帮助他一次，这是母亲和它定下的条件。

　　高歌也借此机会大致知道了母亲的实力。

　　她比那个畸形强，但是并没有强大太多，只是两败俱伤略胜一筹的程度。

　　父亲更强，但却要躲避母亲‘偷偷’出门。

　　他们之间是互相受制的，不过高歌猜测，应该不是亲情。

　　在这场假扮家人的游戏中，母亲是最为投入的，所以很多疑问高歌根本问不出想听的回答。

　　如果不是深切感受到母亲剖心的真挚，他都要怀疑母亲是故意在装傻充愣。

　　“为什么这双眼睛不好，我能用它看的更清楚，看到更真实的东西。”

　　母亲：“那你有杀死那双眼睛原本的主人吗，你不杀死那双眼睛原本的主人，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它看到，他会越来越向往，你会亲手浇灌它的欲望，它会变得越来越疯狂，它会伤害你。”

　　“但你杀不死他呀，他和你血肉相连，你们的血肉交杂，你能分清哪一块是它，哪一块是自己吗？”

　　冰凉细腻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高歌脸上厚厚的血痂，带起一阵奇怪的痒意：“什么都没有的东西，最会抓住机会，你自我填补的时候，它就抓住这个机会疯狂的生长，想要爬出来不是吗？”

　　那指尖的温度变得更加冰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高歌托着舌头，皮肤无损的左手上。

　　灰白的指尖坏死一般向上蔓延着黑色，逐渐变得干硬，褶皱，修剪平整的指甲忽然用力，在高歌的手背上撕下一块皮肤。

　　被剧痛麻木的身体并没有躲避，只是轻微颤抖了一下，高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向外流出鲜血的小伤口。

　　很快，增生的血肉就像闻到饵料，疯狂的挤压增长，他的伤口隆起，无数个小小的红色肉瘤参差不齐的拥挤在一起，仿佛拥有生命的在轻轻跳动着。

　　这是高歌第一次亲眼直面自己血肉增生的过程，胃里翻涌，逆流的胃液烫的喉咙抽搐。

　　“咳！咳咳咳！”

　　胃液混合着涎水从他口中流出，这三天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最近吃过的就是一个苹果，早已经被消化干净了。

　　不断地抽搐，他的胃好像被人紧紧攥住。

　　“呃……呕——”

　　咚！

　　母亲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推开，看着高歌因为惯性从轮椅跌落倒在地上。

　　落在地板上的液体侵染在高歌的手上，衣袖，衣领上，他挣扎着，挣碎了大片的血痂，渗液一点点打湿他的衣服，浑身各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触感。